有关纪录以及如何纪录

湘里妹子

作者：xzfd
来源：网易报道
2001年09月24日08:57:27　

   
　　今天（9月23日）独立映像节进入了纪录片竞赛单元的放映。和昨天剧情片单元的浮躁与纷乱相比，今天的观影过程是一个令人愉悦的事情。相对与剧情片来说，由于纪录片似乎更适合独立的个体操作与表达，特别是在近年来国内私人纪录片创作风起云涌的这么一个大环境下，今天放映的大部分作品都可以说是可圈可点的。在今天放映的十部纪录片中，我个人感觉可以特别关注的有英末末的《盒子》、杜海滨的《铁路沿线》、蒋志的《食指》和朱传明的《群众演员》。其他的作品和上面这些作品相比，无论是在理念上还是具体的操作上都明显不在同一水准上。尤其是《盒子》与《群众演员》，它们在整体上所下的工夫是非常之多的，其中那种仅仅只是依靠对白而使观众震撼的段落比比皆是。不过由于这个“其他作品”中的某一些作品，使我对组委会的选片标准又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它们带有明显的电视台制片方式的痕迹，无论是从表达方式还是从制作方式上，我个人感觉它们和所谓的“民间”立场相差甚远，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被组委会选中的。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可能除了蒋志的《食指》外，其他的三部片子都是用DV拍摄的。这和昨天全军尽墨的局面相比，还是让我们对DV重又旧情复燃。

　　但是在我们面对这种DV纪录片的时候，有关如何纪录的疑惑就很难不浮现出来。特别是有关“对人的关怀”问题被提出来后，这种审视似乎就更显得急切了——我们在拍摄纪录片的时候，停止的底线在哪里呢？

　　我上面提到的这四部片子中，3部DV作品在这个方面的困惑是最为明显的。由于这种纪录方式所采用的贴身式拍摄，使得被拍摄对象的隐秘空间就那么暴露在镜头前时，什么时候才是我们停止的那一刻？这3部片子在这方面都让观众产生了争议。不管我们把这些展现在镜头前的场景叫做什么，和真实的距离有多远，这些都让观众感到震撼和不安——它会对这些镜头中的人产生伤害吗？它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它们可能是真实的吗？

　　而这些现在是没有答案的。对于所有曾经或者正在用DV纪录的人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将会是模糊不清的。我担心的是，如果大家因为这种影象的制作方式看似简单而去模仿的话，那么也许对于中国的纪录片来说，这会是又一次劫难。毕竟，对这种方式的把握是如此的微妙和不可模仿，我不知道如果换了人去做的话可以达到什么的程度。但是我想在纪录片的私人操作越来越成为现实的时候，我们是决不能忘记一些记录片的最根本原则的——纪录片的拍摄决不能对拍摄对象造成伤害！这是我们不能逾越的底线。而这种伤害的定义是需要纪录片作者和拍摄对象进行交流后才能界定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本次纪录片展映，大家会发现所有的片子都是在拍摄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关注各种各样的人。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人物题材比较容易操作和比较能够吸引关注吧，但是在这个想吸引关注的过程中，就必不可免的要失去一些纪录片的客观和冷静。这个问题在上面四部作品中都不同程度的出现过。特别是在朱传明的《群众演员》中，有一些诸如涉及到包荷花的段落我以为他不应该为了吸引观众的掌声而保留，它在整体上对本片是有伤害的。而杜海滨的《铁路沿线》里也有一些段落的处理不够冷静和自我审视，从而使得这些段落本应具有的力度受到了削弱。而其它的作品中更是有一些作品完全的不掩饰自己的立场和煽情主义——尽管在现场可以吸引掌声，但是作为一部记录片它失去的更多。上海作者舒浩的《挣扎》是一部讲述深圳民工律师周立太和他帮助的伤残民工的纪录片，但是在整个的叙事过程中，作者都一直在急不可耐的想让大家感动，甚至不惜动用极为煽情的音乐和文字来鼓动观众。不过这个目的多少还是达到了，特别是在片中的人对体制发表了一些谈话后，场内的掌声也许会让这个作者感到一丝得意。但是最后在上字幕的时候，作者是想完整的把张楚的一首歌用完的企图被不耐烦的观众给哄了下来，成为本次影展到目前为止唯一没有能够把片尾字幕放完的片子。在这个过程中，作者赤裸的态度和虚伪的煽情把他对于事件和人物的思索与反省完全给淹没掉了。从这个作者的立场和目的以及制作上的一些小细节来推断，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在电视台体制下完成的一部作品，其中所带有的痕迹是无法抹去的。

　　顺便说一下本次展映的最后一部作品——太原作者常青的纪录片《老田》。这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概念的东西，有点象作者在看了几部纪录片以后，可能是受到了某种鼓舞或者启示，匆匆忙忙就拿起一个DV机器跑出门去，把镜头对准了他所能找到的第一个人就开始拍摄了。作者从纪录片的创作理念到基本的影视镜头训练等必备的知识储备都没有准备好，就开始急急忙忙的创作了。最后整出来的这个东西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实在是太生猛了，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就遇见了一个我为之仰慕不已的大师。然后的结果就是我对组委会的选片标准又一次的产生了不可遏止的好奇心。

　　天亮之后，独立影展的展映单元就要开始了。对于那些民间的DV作者来说，明天将会是他们的舞台。而他们是否能够给我们一个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