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用军事口语

苏鸣

作者  李苏鸣
    所谓限用军事口语，是指在一定时间、一定部队、一定军人中统一使用的口语形式。比如，联络口令、通信密语等。
    （一）限用口语主要类型
    从使用目的上看，军队的限用口语主要有两种类型：
    1．联络口令。联络口令是用于识别敌我的一种口语交际形式。《军语》指出：联络口令“通常在夜暗及其他能见度不良的情况下使用。”在军事活动中，联络口令常用于两种情况：一是夜间执勤时对进入警戒区域的人员进行身份验证；二是在夜间军事行动时对交会的部队或人员进行敌我识别。联络口令的表达形式通常包括问令和回令两个部分，例如：
    甲：口令！
    乙：闪电。回令！
    甲：暴风。
    在上述例子中，“口令”和“回令”属于明语，以简明、规范词语的形式表达要求对方对证暗语的信息。“闪电”和“暴风”则属于暗语，无论其词面含义如何，在实际应用中也只有识别、对证的意义。
    2．通信密语。通信密语是用于密化特定内容的一种口语通信形式。《军语》将其解释为“团以下部队和分队在无保密设备条件下，实施无线电通话的主要方法。”用于通信的密语通常包括数码、字母、词语等形式，军语中将这些表达形式统称为“通信代密”。使用密语通信通常依据事先编好的密语表进行。由于基层作战分队一般没有机要保障设备和专门力量，因此，在容易受到敌方侦听的无线电通话中，通信双方以约定的密语进行通话，并通过密语表或既定意义进行明密变换。尽管这种加密的口语交际方式比较原始，但在现代战争中仍有一定的作用。例如，2003年4月7日，攻打伊拉克的美军派出轰炸机对萨达姆父子所处的巴格达西部曼苏尔区的一幢别墅实施斩首行动。此前，在曼苏尔西面的一座公路天桥上值勤的萨达姆警卫人员发现异常情况后，立即通过无线电通话器向乌代的一名贴身保镖发出密语信息：“安宁与你同在，你母亲向你问好！”对目标严密监控的美军未能破译这段通话，萨达姆父子得以迅速转移。45分钟之后，美军轰炸机飞临巴格达曼苏尔区上空，对准那幢别墅投下了4枚2000磅重的穿甲弹，但未能获得预期战果。
    （二）限用口语基本特点
    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都具有以下明显特点：
    1．适用范围的限定性。使用联络口令的主要目的是敌我识别，使于通信密语的主要目的是保守秘密。因此，这两种特殊的军人口语交际形式都具有较强的保密性，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的人员中使用。联络口令的形式和意义通常仅限于执勤人员、联络人员和指挥员知悉。同时，由于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的保密技术含量和密化程度比较低，必须适时更换，以免造成泄密，使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失去应有的作用。正是由于如此，我们将这类军人口语交际形式称为“限用口语”。
2．话语代码的规定性。实际上，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也具有一定的“制式化”特点，其话语代码都是经过一定程序专门拟制并统一规定的。如果没有交际双方都明确的口令形式，没有交际双方都掌握的密语表，这种口语交际方式是难以顺利进行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可以将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视为“准制式口语”。不过，这种口语形式的“制式化”属性较为微弱，适用范围比较小，视情变更的机率比较大。
3．语辞表里的差异性。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的实际内容与其语辞形式都具有差异性，可以说，是语辞内容与语辞形式的“超常规配拢”。从使用联络口令或通信密语的口语交际过程看，无论其语言形式是什么，信息接受者所感受的都不是语辞概念所承载的内涵，这时的语辞形式仅仅是一种交际代码。在联络口令中，再复杂的代码所表达的也只是对识别对象的肯定或否定。通信密语的代码性就更为明显，必须以密语表为解码中介，才能进行正确的明密变换。正是由于联络口语和通信密语的语辞具有“表里不一”的特点，识别敌我和保守秘密的功能才能得以有效实现。
    4．话语表达的交互性。如前所述，队列口令这种特殊的口语交际形式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即话语表达的单向性，通常只是指挥员向队列中人员发出指令，而受令者只以动作不以口语回应。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的使用则与其不同，具有明显的交互性。使用联络口令进行口语交际的双方，都需要验证对方的真实身份，因此，他们通常以问令和回令的方式交互使用联络口令。通信密语交际中，双方交流的信息量更大，更需要交互使用密语。
    5．语言形式的简短性。无论联络口令还是通信密语，都是口语交际形式。与口语交际的一般特点相对应，它们都具有简短性的特点。通常情况下，联络口令的问令和回令各使用一个词或词组，每个词或词组只有两、三个字，这样便于记忆和使用。密语通信虽有密语表保障信息交流的畅通，但由于其应用于口头通话，军事信息需要快传快泽，也不宜使用较长和语言结构较复的代码。
    （三）限用口语的语言技术要求
    针对限用口语的上述原理和特点，在具体使用中要特别注意以下语言技术要求。
1．要尽量地造成语辞表里的反差。从保密的角度看，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所用的语辞表里反差越大越好。据有关文献记载，1941年日军偷袭珍珠港前两周，美军情报人员曾截获一组由两名分别在东京和华盛顿的日本高级官员之间的密语通话。
在华盛顿的日本人：是不是真的有个小孩要出生了？
在东京的日本人：是的，而且看来马上就要出生了。
在华盛顿的日本人：这个小孩真的要出生了吗？是在哪个方向呢？
……
其实，这组对话中“小孩出生”的真正含义是“发动战争”，也就是向珍珠港发动攻击。美军情报人员虽然截获了这组对话，但由于其语辞表里反差太大，没能及时破译，还是让日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因此，在密语通话中，语辞形式与语辞内容的反差越大，越能发挥有效保密的作用。
    2．跨越词语族类规定问令和回令。这一技术要求是针对联络口令使用而提出的。我们在一些描写战争的文学作品中常常可以看到类似这样的联络口令：
    甲：口令！
    乙：长江。回令！
    甲：黄河。
    其实，这样的联络口令密化程度很低。在使用汉语交际的过程中，有一些同族类的词语常常被人们并列或对举使用，比如：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高山—大海、春华—秋实，等等。如果成双成对地选用这类词语作为问令和回令，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从而猜测出联络口令的具体内容。
    3．避免在同音或近音词中选用代码。联络口令和通信密语都是用于口语交际的。在军事行动中，口语交际过程可能受到外部干扰源尤其是各种声音的影响。因此，口语信息传递中应确保语音代码清晰，避免信息接受者出现听觉误差。汉语词语中有许多同音词，比如：枇杷—琵琶、攻击—公鸡、导弹—捣蛋、驻防—住房，等等。如果在同音或近音词中选用联络口令或通信密语的代码，就容易出现口语代码误判问题，使信息接受者难以准确理解口语代码所承载的意义。
4．必要时可对口语代码进行伪装。口语通信在战争中是一种实用性很强、效率很高的通信手段。但是，在保密措施不严的情况下，口语代码容易被敌方截获和破译。因此，出现了对口语代码进行伪装的措施。二战期间，美军曾召募了一批印第安和纳瓦霍族人入伍，担当密码通信员。他们根据科曼彻族和纳瓦霍族语言的特点，创建了密语表。例如：把轰炸机译成“怀孕的鸟”，把自动武器译成“缝纫机”，把希特勒译成“疯狂的白人”。这种以科曼彻族和纳瓦霍族语言构成的密语被盟军称为“无敌密码”，德、日情报部门始终无法破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