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语言学的基本属性

苏鸣

作者：李苏鸣

    与军事语言学研究对象的认识一样，对军事语言学学科属性的认识，学术界也尚未形成一致意见。
        一、关于军事语言学属性的几种观点
      从已发表的军事语言学论著看，学术界关于军事语言学属性的认识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语言学分支说
      有的学者认为，“军事语言学”这一学科名称的结构有“军事/语言学”和“军事语言/学”之别，而后者才是正确的理解。“‘军事语言学’既不是以军事的方法研究军事语言，也不是军事学和语言学的交叉学科，而是把‘军事语言’作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显然应理解为‘军事语言/学’”。“至于‘军事语言学’中的‘学’，那才是‘语言学’的意思，也就是说，这里的‘学’是‘语言学’之略，‘军事语言学’就是‘军事语言语言学’（‘生活语言学’、‘汉语言学’当然也就是‘生活语言语言学’、‘汉语言语言学’）。”（翰承•《军事语言研究与军事语言学》，载《军队政工理论研究》1994年第3期）持这一观点的学者，把“军事语言学”这一词语的中心语素视为“学”（即语言学），把“军事语言”作为限制语言素。显然，这一观点将军事语言学理解为语言学的一个分支。
       （二）社会语言学分支说
      有的学者认为，“军事语言学是社会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它是社会语言学与军事学结合的产物，同时又和逻辑学、心理学有着密切的联系。军事语言学不是从军事学（逻辑学或心理学）的角度去研究军事社群的语言，而是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集中来探讨语言功能与军事社群的关系；考察军事语言与军事生活的协变关系；阐述军事语言在军事社群环境中的运用模式与变异规则；说明军事语言的性质、结构特点及其运用规律。”（刘伶主编《军事语言学》，国防大学出版社1990年6月第1版第10至11页）持这一观点的学者，不是笼统地把“军事语言学”作为语言学的分支学科，而是从社会语言学的视角考察“军事语言”，将“军事语言”视为一种特殊的社群言语共同体，采取社会语言学通用的社会调查和频率统计等方法，对军事语言学进行研究。他们把军事语言学视为社会语言学的分支。
      （三）社会方言学分支说
      有的学者把军事语言看成是一种社会方言，主张用社会方言学的理论去分析它，不是把军事语言学直接与社会语言学挂钩，而是直接和社会方言学挂钩。“这种从社会语言学——社会方言学——军事语言学分级模式去看待军事语言学的观点似乎更为合理，因为在社会方言学里各种语言研究方法都有大显身手的机会。” （翰承•《军事语言研究与军事语言学》，载《军队政工理论研究》1994年第3期）持这种观点的学者把军事语言学视为社会语言学分支——社会方言学的下位分支。
      （四）军事文化工作学和语言学分支说
      有的学者认为：军事语言学是“军军事文化工作学的一个分支学科，也是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学科。主要研究语言功能与军事社群的关系，考察军事语言与军事生活的协调关系，阐明军事语言在军事社群中的运用模式与变异规则，以及军事语言的性质、结构特点及其运用规律等的一门新兴边缘学科。”（谢储生编著《现代军事学科词典》，中国书籍出版社1994年6月第1版第97页）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军事语言学具有边缘学科属性，不仅仅将其视为语言学的一个分支，而且将其归属于军事学中的军事文化工作学。
        二、本文对军事语言学基本属性的认识
      我们认为，军事语言学是以语言学和军事学为基础而发展起来的一门边缘学科。其边缘属性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其一，军事语言学的理论基础包括语言学相关学科和军事学相关学科的基本原理；其二，军事语言学作为一门边缘学科，它既是语言学的分支也是军事学的分支。
      针对上述关于军事语言学属性的不同观点，需要说明以下几个问题：
      （一）关于“军事语言学”一词的结构
      我们认为，“军事语言学”一词的结构确实应该是“军事语言/学”，而不是“军事/语言学”。“军事语言”是修饰和限制语素，“学”是中心语素。如前所述，“军事语言”是指共同语的军事社群变体和其他军事语言现象。但是，我们不能简单地将这里的“学”视为“语言学”。笔者认为，可以将“学”视为“学问”或“学科”的简称，相当于“语言学”、“物理学”、“经济学”、“数学”等学科名称中的“学”。也就是说，军事语言学是一门研究军事语言（共同语军事社群变体和其他军事语言现象）特点规律的学问（学科）。当我们把军事语言学作为语言学的分支时，这个“学”就是指“语言学”；当我们把军事语言学作为军事学的分支时，这个“学”就是指“军事学”。
      （二）关于军事语言学与语言学的关系
      军事语言学是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尽管我们把“共同语的军事社群变体”作为“军事语言”的第一义项，但是，不能简单将军事语言学视为社会语言学、社会方言学或语言学其他分支学科的下位分支。理由有二：1.军事语言学的研究对象除了属于社会语言学研究对象的共同语的军事社群变体以外，还包括了可以作为其他语言分支学科研究对象的军事语言现象。比如，属于语体学研象对象的军用公文语体和军人口语语体，属于术语学研究对象的军语（军事术语），属于语言史学研究对象的军事历史现象与语言历时变异关系，属于语用学研究对象的语言学原理的军事应用，属于汉语方言学研究对象的“方言岛”现象军事历史成因，属于汉语词汇学研究对象的军事熟语（军事成语、军事谚语、军事惯用语等），等等。2.军事语言学的研究方法不仅仅是社会语言学的研究方法，还需要采用其他相关语言分支学科的研究方法。比如，对军语的研究和规范，不仅要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去考察军语作为共同语军事社群变体的基础要素的一系列特点、规律，而且要按照术语学的研究方法和术语编制的国家标准来研究和规范军军。      
      （三）关于军事语言学与军事学的关系
      军事语言学也是军事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它与军事学的许多分支学科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不能简单地把军事语言学仅视为“军事文化工作学”的分支学科。比如，与军事学各分支学科都有密切关联的莫过于军语的研究和规范。军事学任何一个分支学科的用语，都要通过的军语标准化工作来统一编制。我们不能脱离战略学、战术学研究来规范战略、战术相关军语，不能脱离指挥学、军制学研究来编制指挥、军制相关军语，不能脱离军队政治工作学、后勤工作学研究来统一政工、后勤相关军语……。因此，军语标准化工作者不仅应当是语言学、术语学的专家，而且应当是能够融会贯通军事学各分支学科的行家。又如，通过我军《内务条令》相关条款规定军人制式口语，不仅是一项语言学意义上的口语规范化工作，还必须深刻理解领会我军的性质、宗旨等军事建设学的研究内容，准确把握军人之间的关系准则等军队政治工作学、军事社会学的研究内容，并在军人制式口语中将这些原则和思想充分体现出来。再如，研究“三战”（舆论战、法律战、心理战）中的语言对策，不仅要综合运用语音学、词汇学、语法学、语境学、语体学、修辞学等学科的基本原理，更要深入研究信息化条件下“三战”语言对策赖以形成的军事背景，包括作战对象、战略目的、战术要求、作战方案、两军态势等等。
      （四）关于语言学和军事学对军事语言学的关注重点
      从以上论述中我们不难看出，语言学和军事学对军事语言学的关注各有不同的侧重点。语言学把军队视为军事社群的言语共同体，更加关注对共同语军事社群变体系列特点的揭示及其变异规律的探寻。而军事学则更加关注语言学原理的军事应用问题。换言之，作为语言学分支的军事语言学，侧重于军事语言和军事语言现象的特点描写及其规律总结；作为军事学分支的军事语言学，侧重于军事语言交际和语言学原理军事应用的研究。二者相互交融，密切关联，我们既可以在统一的边缘学科框架内，进行综合性、交互性的研究；也可以分别在语言学和军事学的框架内，进行分门别类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