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陈淑梅
来源:http://ling.ccnu.edu.cn/yy/artic ... elect=&keyword=
提要 本文主要考察鄂东方言的“把得”被动句。全文分四个部分:一、单音节被动标记;二、带后助词成分的被动标记;三、“把得”被动句的语气类型;四、“把得”被动句的语用价值。
关键词 鄂东方言 把得 被动标记 被动句 语气类型
The Passive sentences bade (把得)in East Hubei Dialect
Chen Shumei
Abstract: This paper primarily investigate the passive sentences bade (把得) in East Hubei dialect. The full text divide four parts: 1. passive marking of monosyllabic; 2. after the passive marking with auxiliary word; 3. the mood type of passive sentence bade (把得); 4. the using language value of passive sentence bade (把得).
Key words: the East Hubei dialect, bade (把得), passive marking, the passive sentence, the mood type
0引言
表示被动意义的句子通称作被动句,汉语的被动句,有两种形式:一种带有形式标记,一种不带形式标记。带有形式标记的叫做被字句,不带形式标记的,或叫做表示被动意义的句子,或叫做意义上的被动句。本文讨论的鄂东方言的被动句指具有表示被动的形式标记的句子,不包括没有被动形式标记的受事主语句。用格式表示为:
NP1+M+NP2+VP
NP1为充当主语的成分,一般是名词性成分。M为被动标记,NP2为充当M宾语的名词性成分。
鄂东方言包括湖北省黄冈市所辖的九个县市的方言,即黄州市、麻城市、武穴市、红安县、罗田县、英山县、浠水县、蕲春县、黄梅县。
1 鄂东方言的被动标记
1.1 单音节被动标记
随着语言的发展,汉语的动词和补语出现了融合现象,这种现象导致了大量的受事名词移到谓语之前,使得原来靠语序区别施事和受事的手段失去了效用。此时语言需要语法标记来标识施事名词,这种语法标记是表被动的介词。共同语表示被动句的语法标记有“被、叫、让、给”等,不同的方言表示被动的语法标记各有不同,鄂东方言中表示被动语法标记有单音节,有双音节的。单音节的语法标记有“把”、“让”、“尽”、“等”、“给”、“叫”、“被”等。下面分别讨论:
1.1.1 单音节被动标记的分布
单音节被动标记“把”、“让”、“尽”、“给”、“叫”、“被”、“等”其语法作用都是引出施事。例如:
他把狗咬了他被狗咬了 (浠水)
饭让他哈吃了饭被他都吃了(蕲春)
地尽猪拱了地被猪拱了(罗田)
草给牛吃了草被牛吃了(团风)
他叫别个糊了他被别人骗了(红安)
我被我妈啖了一顿我被我妈骂了一顿(武穴)
我等他打了一巴掌我被他打了一巴掌(黄梅)
1.1.2单音节被动标记的来源
“把”表示被动关系,这在近代汉语中就存在,是从动词“把与”虚化而来的,带有方言
色彩。例如:
这明明是天赐我两个横财,不取了他的,倒把别人取了去?(萧德祥《杀狗劝夫》二折)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把人骂了乌龟王八,看你如何做人?(明无名氏《欢喜冤家》一回)
上例“倒把别人取了去”是“倒被别人取了去”,“把人骂了乌龟王八”是“被人骂了乌龟王八”,都是表示被动关系,鄂东方言继承了这一用法;“叫”、“让”也是近代用于被动句,是由“使令”的意义虚化而来的,被使令就是被动。“被”是古今通用的一个表被动的成分,鄂东方言也保留了这个成分,“给”表示被动是南方方言用得较多的一个表被动的成分,是从动词“给予”的意义虚化而来的,在鄂东方言中,“给”和“被”都是退化了原有动词的用法成为纯粹的被动标记。“等”示被动标记与客家话相同;“尽”是用于江淮官话区和西南官话区的一个被动标记。
1.1.3单音节被动标记使用差异
鄂东方言单音节被动标记使用的频率有不同,“把”的使用频率最高,除英山外,黄冈所有的县市表被动的词汇标记形式可用“把”作代表。主要用于口语,其中黄州、红安、浠水、蕲春、黄梅等县市念作Üpa,武穴、黄梅、麻城、罗田等县市念Üma。“把”还可以在后边增加一个助词成分“到”、“得”,构成“把到、把得”表示被动关系;“叫” 念tþiauÞ、 “让”念”aNß,这两个被动标记使用频率仅次于“把”,其中,用“让”的频率比“叫”高,语意重。用“让”的有黄州、英山、罗田、蕲春、黄梅、武穴、麻城、浠水等8个县市,用“叫”的只有团风、蕲春、黄梅、红安、麻城、浠水等6个县市。“让”还能与“得、到、是”构成双音节介词“让得、让到、让是”表被动关系;“给”和“被”的差异在于“被”用于书面语,“给”用于口语。“尽”念Ütþin,使用的范围也比较小,只用于团风、红安、罗田、麻城、浠水等县市;“等”念Üten,表示被动使用的范围更小,只用于黄梅一个县。
2带后助词成分的被动标记
2.1带后助词成分的被动标记的分布
在鄂东方言中,有些单音节被动标记如:“把、让、给”后边还可以带一种助词成分,如“得、到、是”。“把、让、给”与“得、到、是”可以构成7种双音节被动标记,即“把得、把到、把是、让得、让到、让是、给得”等。其分布特点是:
“把得”与“让得”这两个被动标记使用范围最大,分布在鄂东所有的县市。例如:
饭把得/让得猫吃了(罗田) 谷把得/让得老鼠吃光了(黄梅)
我把得/让得他打了一棍子(黄州) 米把得/让得鸡吃了(麻城)
“把是”、“让是”使用频率较小,只分布在蕲春、黄梅两个县。例如:
钱把是他驮去了(蕲春) 水把是他喝了(黄梅)
鱼让是猫吃了(蕲春) 书让是他驮去了(黄梅)
“把到、让到”用法相同,用“把到、让到”这两个被动标记的有英山、团风、黄州、浠水、罗田、红安等县市。例如:
饭把到猫吃了(黄州) 屋让到贼挖了个洞(罗田、团风) 他让到狗一把咬了(浠水) 家具把到老鼠啃了(红安)
用“给得”的有团风、武穴、麻诚、浠水等县市。例如:
菜给得猪吃了菜被猪吃了(团风) 他给得狗咬了(武穴)
屋给得贼挖了(浠水) 碗给得他搭破了(麻城)
2.2 带后助成分被动标记的特点:
2.2.1从分布上看,用“把得、让得” 范围最大,与“把” 使用频率相同,分布在鄂
东所有的县市;用“给得”使用范围较小,只分布在团风、武穴、麻城、浠水等四个县市;“把是、让是”使用范围更小,只分布在黄梅、蕲春两县
2.2. 2从用法上看,“把到、让到”与“把得、让得”用法相同,可看作是“把得、让
得”的音变形式;“把是、让是、给得”可看作是“把得、让得”的地域变体;“把得、让得”使用频率很高,且具有很大的替代性,能替代鄂东所有的单音节被动标记和双音节被动标记。因而,我们将“把得、让得”作为鄂东方言被动标记的代表形式。
2.2. 3从使用上看
第一,鄂东方言的双音节被动标记后边必须出现施动者“NP2”,否则被动句不能成
立。“M+NP2”与动词有着修饰性的施动关系,动词从主语方面看,有被动性,而从状语方面看又有主动性。例如:
饭把得猫吃了——*饭把吃了
他给得人家打了——*他给得打了
第二,用于被动句的动词主要是有处置意义的单音节动词,如:吃、喝、打、杀、骂、咬、撞、捞偷、搭摔、丢、糊骗、砍等。这些动词的后边必须带上助词成分,但只能带“了”,而不能带“着、过”。“了”不仅仅是表示动作的完成,从结构上说,还有一种完形或成句的作用,否则被动句式不能成立,例如不能说“饭把得猫吃”、“他给得人家打”。“了”的后边还可以带上补语,补语一般有结果补语、程度补语、数量补语和“得”字补语。例如:
碗把得他搭破了碗被他摔破了
山上树把得人砍光了山上的树被人砍光了
细伢给得狗咬了一口细伢被狗咬了一口
他让得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的
第三,动词的前边除了有介词结构以外,还可以带其它副词,介词结构与副词在结构上是处于两个不同的层次,前者是引进施事,后者是表示范围或情态。例如:
饭把得他一哈吃了饭被他全都吃了
书让得他端得一把落了钱被他落了
前者副词“一哈”是表示范围的,后者“端得”、“一把”是表示情态的。
3 “把得”被动句的语气类型
鄂东方言“把得”双音节的被动句不仅用在单句中,还可以用在复句中。就单句的语气类型而言,不仅用在陈述句中,还可以用在疑问句、祈使句中,本文只讨论用在单句中的被动句。例如:
3.1 陈述被动句
鄂东方言的被动句,不仅用在肯定陈述句中,还可以用在否定陈述句中。否定式中的否定标记用“冇”,位置与官话方言一样,用在被动标记之前。如果肯定句句末有实现体标记“了”,转换为否定形式时去掉“了”,因为实现体标记与“冇”不能共现。例如:
①你鞋把得讨米的拿去了——鞋冇把得讨米的拿去(黄州)
②他让得狗咬了——他冇让得狗咬(罗田)
③饭把得猫吃光了——饭冇把得猫吃光(浠水)
从使用上看,被动句的否定形式出现的频率大大低于肯定形式。但否定句式也会收到肯定句式所不能收到的效果。
3.2 疑问被动句
官话方言的疑问句有的可以由句尾的语助词看出来,如“你喜欢他吗?”“你去不去呢?”等。鄂东方言的被动句的疑问式不用这类语助词,而是用语调和语助词“哇”、“冇没有”。被动句的疑问类型有是非问、选择问、特指问、反问等四种。
3.2.1是非问被动句
被动句的疑问式是把被动句的内容全部说出来,要求对方作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构成疑问式的条件是语调和语助词“哇”。例如:
①你让得他打了哇你让他打了哇?(麻城)
②钱把到他搞光了哇钱被他搞光了哇?(红安)
这两例都是在陈述句的句末加上一个语助词“哇”,是对整个命题的疑问,前一例是要求对方作出是否“把得他打了”的回答;后一例是要求对方作出是否“把到他搞光”的回答。由于这种问句问的是客观情况,是一种已然体,可以用“嗯”或“冇”等作肯定或否定回答。
3.2.2特指问被动句
特指问被动句是用疑问代词代替未知部分,要求对未知内容作出回答。疑问代词有两种:
如果问事物的就用“么事”,如果问人的就用“哪个”。例如:
①麦种把得么事吃了麦种被什么东西吃了?(英山)
②饭把得么事吃光了饭被什么东西吃光了?(浠水)
③鞋把得哪个拿去了鞋被谁拿去了?(黄州)
这几个问句的未定信息是被动标记的宾语,由于被动标记的宾语主要表示动作的施事,所以
疑问点主要是施事,前两例是问事物的,后一例是问人的,说话者希望对方就疑问点作出答复,句子往往用升调。
3.2.3反复问被动句
反复问也叫正反问,指用疑问结构“X不X(X没X)来进行询问的一种疑问句类型。反复问要求被询问者从肯定项与否定项之中进行选择,但中间没有任何关联词语相联系,因此也可以认为是一种特殊的选择问句。反复问句有两种格式:
A、 VP冇VP
这种形式是在被动句的动词部分用“VP冇VP”的格式,多数情况下是省略后一个VP ,构成“VP冇”的格式。例如:
①书把得他搞落冇搞落书被他搞落没有搞落?(罗田)
②鱼把得猫吃光冇吃光鱼被猫吃光没有吃光?(英山)
③书把得他搞落冇?(罗田)
④鱼把得猫吃光冇?(英山)
在鄂东方言中,用在句末的“冇”应分析为反复问句,其理由一是“VP冇”是“VP冇VP”的省略式,可以还原为“VP冇VP”;二是“冇”和北京的“没有”相当,试比较:
鄂东 书把得他搞落冇?
北京 书被他搞掉了没有?
鄂东 鱼把得猫吃光冇?
北京 鱼把得猫吃光没有?
由于“VP冇VP”或“VP冇”问的是客观情况,是一种已然体,表示动作行为已经发生,所以疑问点不在动作行为本身,而在动作行为的结果,也就是说补语部分承载了疑问信息。回答是“VP 了”或“冇VP”。例如“书把得他搞落冇?”肯定回答是“搞落了”否定回答是“冇搞落”。
B、 VP,是呗
这种格式是在陈述句的句末加上附加问“是呗[pai]”。“是呗”是表示“是不是”的意思,北京话的“是不是”可以用在句首、句中、句末,在鄂东方言中,“是呗”只用在句子的末尾,不用在句首或句中。例如:
①碗把得他搭破了,是呗碗被他摔破了,是不?(英山)
②钱让得他用光了,是呗钱让他用光了,是不?(蕲春)
③你把得他打了,是呗你让他打了,是不?(浠水)
“VP,是呗” 问的是客观情况,也是一种已然体,是发问者心目中已有明确的信息,利用疑问句的形式进一步的确认。回答是“VP了”或“冇VP”。例如“碗把得他搭破了,是呗?”肯定回答是“搭破了”,否定回答是“冇搭破”。
3.2.4选择问被动句
选择问被动句是在被动句中提出若干选择项进行询问,不仅明确地提出了询问的主观范
围,而且提出了可供回答的若干选择项。一般是用“是X,还是Y”的疑问结构。例如:
①你是让得他打了,还是让得他骂了你是被他打了,还是被他骂了?(黄州)
②麦是让得猪吃了,还是让得牛吃了麦是被猪吃了,还是被牛吃了?(黄梅)
③你的钱是把得人捞去了,还是自家落了咧你的钱是让人偷去了,还是自己掉了呢?(麻城)
④这棵树是风吹倒了咧,还是把得人家砍倒的这棵树是风吹倒了呢,还是被人家砍倒的?(武穴)
选择问被动句有以下特点:1,前后选择项之间一般都要用关联词“是、还是”连接。2,前后项可以都是被动句,如例①②;可以前项用被动句,后项不用,如例③;也可以后项用被动句,前项不用,如例④。3,可以不用疑问语气词,只用语调,如例①②;也可以用语气词“咧”,可以用于后项,如例③;也可以只用于前项,如例④。4,并列的选择项只能是两项,不能有三项以上。这一切说明,选择问的被动句的结构形式,除并列两项这一必备条件以外,其余的形式标志,都是相当灵活而有弹性的。
3.2.5反问被动句
反问是无疑而问的一种问句,反问被动句有两种格式。例如:
①你是哪个叫你让得他糊了咧是谁叫你被他欺骗了咧?(英山)
②是么儿地让得他晓得了呢是怎么让他知道了呢?(罗田)
③我要是不跟他走,不早就把得他打死了我要是不跟他走,不早就让他打死了?(黄梅)
前两例是特指问的反问句,后一例是假设复句的反问句。这几例反问句形式上是疑问句,但实际上发问者心目中已有明确的看法,只不过利用疑问句的形式,在曲折地表达自己的看法的同时,显示某种特殊的感情色彩。
3.3祈使被动句
祈使句被动句是用请求、劝阻的语气表示被动的意义。一般用否定句形式,否定标记用“莫”。例如:
①你莫尽让得他箇糊你莫经常被他那样欺骗(英山)
②你莫让得别人箇盘你莫让别人那样愚弄(浠水)
③钱囥得好好儿的,莫把得人家捞去了钱藏得好好的,不要被人家偷去了(蕲春)
④说细点声气,莫让得人家听见了说小点声音,不要被人家听见了(红安)
前两例用单句的形式表示祈使,后两例用条件关系复句的形式表示祈使,都带有建议、提醒、劝阻的意味,语气比较缓和。
4 “把得”被动句的语用价值
鄂东方言的“把得”被动句存在的根据就在于它在自己所处的系统中有着独特的价值。它的价值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4.1表意的拂意性
当前,对被动句有一种绝对化的结论:“被”字句已经跟愉快、不愉快没有关系,对拂意和称心来说已经一视同仁。这样的结论,掩盖了方言中更深层的事实,不利于人们深入认识“被”字句。从鄂动方言“把得”的被动句来看,主要是表示不愉快、不如意的事情,具有拂意的规定性。如果谓语部分所表示的意思跟主语有必然的利弊关系,用上“把得”被动标记必然是拂意的,自不必说。如果谓语部分所表示的意思跟主语没有必然的利弊关系,那么,用单音节被动标记时情况可以表示称心和中性义,用了“把得”双音节被动标记便是拂意义的。换句话说,句子表示明显的拂意义一定要用双音节被动标记,而很少用单音节被动标记。试比较:
A ①米把老鼠吃了米被老鼠吃了 B ①便宜的把得人家都买去了
②这么难的事尽他做好了这么难的事被他做好了 ②碗给得他搭破了碗被他搭破了
③剩鱼头把猫吃了剩鱼头被猫吃了 ③钱让得人家捞去了钱被人家偷去了
A组是单音节被动标记,可以表示不如意的如①,如意的如②,中性的如③;B组是“把得”双音节被动标记,表示的都是不如意、不愉快的事情。当然,我们这里所说的拂意,不是针对主语而说的,也不是针对句子里的其他成分的,而是就整个被动句的意义而言的。
4.2主语的遭受性
从表意的角度来看,丁声树等(1961)指出:“就传统的用法说,‘被’字句主要是说
明主语有所遭受,……。”从鄂东方言的被动句来看,都是表示主语的遭受性,但是“把得”双音节被动标记表示的遭受性比单音节被动句更加强烈。比较:
A、鸡让黄鼠狼拖去了。 B、鸡让得黄鼠狼拖去了。
细伢把车撞了。 细伢把得车撞了。
他把狗咬了。 他把得狗咬了。
A组是单音节被动句,主语是一般意义上的遭受,B组是双音节被动句,不仅有突出主语的作用,引起人们注意,而且还强调主语带有极大的遭受性。这说明“把得”有突出焦点的作用,是焦点语法标记。
4.3被动句的规定性
鄂东方言单用“把”的被动句有歧义现象,例如:
a、 我把一本书他。
b、他把牛踢了一脚
c、小李把他哥哥打了
这三个句子中a句很容易判定,“把”后接受事,句中没有其它动词,“把”与后边的受事是“动作—受事”关系,这时的“把”是表示给予意义。至于b句和c句就不容易判定,因为“他”与“牛”都是会踢的有生命体,都有可能成为“踢”的施事,“小李”与“他哥哥”都是会打的有生命体,都有可能成为“打”的施事,所以这两句既可以理解为被动句,即“他被牛踢了一脚”、“小李被他哥哥打了”。也可以理解为处置句,即“他将牛踢了一脚”“小李将他哥哥打了”。结果形成被动句和处置句结构形式完全一样,使句子的语义关系模棱两可,混淆了被动和主动的界限,引起歧义。如果在“把”的后边加上“得”,构成“把得”双音节介词,就只能表示被动意义。例如:
a、他把得牛踢了一脚他被牛踢了一脚
b、小李把得他哥哥打了小李被他哥哥打了
再比较:
A ①他把老师骂了一顿 B、①他把得老师骂了一顿
②猪把狗咬了 ②猪把得狗咬了
A组用介词“把”,既可以理解为处置句,又可以理解为被动句。B组用介词“把得”
只能理解为被动句:“他被老师骂了一顿”“猪被狗咬了”。这说明“把”字后边加上一个“得”有被动句的规定性,可以分化单用“把”字所带来的歧义。
4.4 语体上的口语性
被动句中用双音节“把得”,是比较少见的方言语法现象,据笔者调查,只发现赣语的通山话里有这种现象,在其他方言里还没有发现。“把得”这种语法现象应该在古代汉语中能找到遗迹,但笔者翻阅了王力的《汉语史稿》(2001),俞光中、植田均(日本)著的《近代汉语语法研究》(1999),均没有找到这种用法,古代、近代汉语里这种现象不敢说没有,可以肯定是比较少的。即使在鄂东方言中,“把得”被动句就使用的地域和文化来说,城里人、文化程度高的人,使用较少,地域较偏僻的,文化素质较低的人,使用较多,就使用人群的年龄来说,中老年人用得较多,青年人中用得较少,就中老年人而言,一般也只是在口语中用得比较多,具有较强的口语性。这说明了汉语方言的口头语言丰富多彩,研究汉语方言语法,不仅要深入发掘语言事实,而且要发掘活的口头语言,这是研究好方言语法的重要工作。
参考文献:
陈淑梅 2001 《鄂东方言语法研究》,江苏:江苏教育出版社
胡裕树、范晓 1996 《动词研究综述》,陕西:陕西高校联合出版社
李 珊 1994 《现代汉语被字句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刘叔新 1987 《现代汉语被动句的范围和类别问题》,《句型和动词》语文出版社
吕叔湘 1965 被字句、把字句动词带宾语,《中国语文》,第2期,82—83
王 还 1984 《把字句和被字句》上海教育出版社
邢福义 1997 《汉语语法学》,东北: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1 说“句管控”,《方言》第2期,99—100页。
詹伯慧 2001 《汉语方言及方言调查》,湖北:湖北教育出版社
张一舟 张清源 邓英树 2001 《成都方言语法研究》,成都:巴蜀书社
张振兴 2002 《著名中年语言学家自选集·张振兴卷》,安徽:安徽教育出版社
美国Chian LI Hsn 1984 试论汉语主动句与被动句的关系,《语言研究译丛》第一辑,南开大学出版社
作者简介
陈淑梅,女,1955年3月生,湖北英山人,华中师范大学文学硕士,湖北黄冈师范学院教授,综合教研室主任。主要研究的方向是汉语语法,包括共同语和方言,已在《中国语文》、《方言》、《汉语学习》、《语文建设》等语言学杂志上发表论文二十余篇,出版专著两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