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事情的同一性有极为丰富的内涵。在原初(Anfang)的地方中显示和紧逼的同一性问题,一直困扰着西方的形而上学家。支配整个西方的在场性(Anwesenheit)形而上学,忽视了在场与在场者的“连接”,亦即互相之间的联系以及同时的区别。海德格尔揭示了存在(在场)与存在者(在场者)还没有被区分开来的区别:存在论的区别。在这种意义上讲,“存在论的区别”即“存在论的同一。”存在论的同一即存在与时间或时间与存在的同一。由此而顺着海德格尔诗意的提示,我们就可以进一步作哲学的回溯。存在与时间展显“同一性之丰富”,此丰富的同一性安顿于此在(Dasein),而此者又是自觉的“思者”或“吟思者”。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海德格尔说道:“本体论知识起源的启示,就是人脑(Gemut)。”(《康德和形而上学》,英译本第44页)此“人脑”并非逻辑意义上的“纯思”,而首先是存在意义上的活泼泼的思,也是歌者感发起兴之思。或者说,纯粹理性的抽象之思一旦成为此在(Dasin)之运用,思就在“思同一事情”时获得了本体论意义,诗意从这里汩汩漫溢。更进一步步看,“思同一事情”,亦即“想象”之思。“漫长而曲折道路”不仅表现为思之展开的场所,也是思之展开的过程,时间的作用隐然于其中起作用。时间本来就是思的一种存在形式,而不仅仅是人类思想或人性的一种直观形式。同样,时间是所思的一切事情或同一事情的存在形式,只有在时间里,一切失去才化为这般情形,并如其所化。想象之思在这里就成为我们通过对审美感觉的综合而超越本体论知识的必要条件;因此,它以本体论的方式进行综合,将可能的客观的感知统一起来,并为思开辟一个物域(a domain of things)或视界(horizon)。在物域或视界里,其思“曲而中”(《系辞》用语)“衍入其地方的益发单纯、朴一中,/那自弃不可通达之中的地方。”一首包涵着对巨大存在的洞察的诗篇,总在一定程度上“隐藏着它的将向后世道出的未曾言说者的历史性趋近,”海德格尔在谈到阿那克西曼的箴言诗时如是说。海德格尔的“诗思”深入暗冥的益发单纯、朴一的地方,从其极致性而言,那地方之不可通达与命运相关联,因而是自弃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