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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秋天的童话——写给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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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3 13: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陈瑞琳 来源:http://wenxinshe.landaishu.com/home/news_read.asp?NewsID=24145  2007年11月26日

       1977年的秋天,激动燥热的暑气刚过,北国的萧萧落叶来得特别早,正在迷乱的校园里读高二的我忽然被选拔到一个专门为考大学而临阵磨刀的“尖子班”上课。老师们的脸上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久违了十年的大学之门一夜间被一双巨手洞开,这突来的改变竟让所有的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说起来,我的中学是念得极荒唐的,多数的时光或在乡下学农,或去工厂学工,要不然就在兵营里学操练。愁苦的母亲实在不忍我荒废,就穷尽黄泉地在她学校的地下室里为我寻觅所有的“禁书”。于是,在那“少女怀春”的无奈日子里,我竟读完了当年所能看到的所有中外文学名著。

       就在报名考大学的前月,我每天给自己的功课是背诵人体的一百零八块骨头,因为我们中学一旦毕业不是上山就是下乡,母亲怕我吃不消,天天教导我学个“赤脚医生”在田头给人扎针。我那时学得挺认真,每日拿着白萝卜苦练,只是到底也没有一个大活人肯让我真正地实践实践。

       1977年秋天的这场“文革”后首次大学招考,感觉像一场轰轰烈烈的“人民战争”,十多年“大学梦断”的人们忽然从沉寂中苏醒,各路精英蜂拥云集,操刀练笔地要踏上这得来不易的“读书”之路。

       万般惆怅的我,考试的当天无人相伴斗胆孤行。受尽了政治折磨的父亲正在家中为我擅自报考中文系这可怕又无用的专业伤心不已,而我在心里明白:此次如果败北,怀想多年的“文学梦”将从此挥泪斩断。

       那是怎样的一个考场,简直是人山人海,许多的考生竟然都已胡子满腮,且携妻带子,我就看见一个十多岁的男儿正在给他的老爸鼓劲。那年的考试题目并不难,但却不能靠“佛脚”,考的是一种素质和积累。每次答卷我都是第一个离开考场,监考老师只当我这个小姑娘来考场玩玩不当真的。唯一的惭愧是数学没能作完,真是无颜面对一生中把“数学”当作“艺术”来追求的的老父亲。心中凄苦的我向上天祈祷:请成全我今生最大的一个梦想!

       不久,发下榜来,我竟成为当地考场中唯一进入文科录取的学生。大学呵,你究竟是怎样的一方圣殿?十五岁少年的我真的要走近你了吗?可叹那些日子我太兴奋,在身体检查五官科时,没听懂大夫的旨意,把两个棉球同时塞进了耳朵,结果是无论医生拿个钟表远近比划,我都连连摇头。

       来自西北大学中文系的录取书最后还是终于寄到,只是晚了一个多星期。后来我才知道校方因为我是个“聋子”而犹豫不决,但还是看在年幼聪慧、作文成绩达到95分的面子上“破格”要了我。记得上学的第一天,系主任见到我大惊失色:“天哪,你原来不是聋子!”

       78年的开春,母亲为我打点行李,那薄薄的棕榈箱就是妈妈当年上大学的陪物。母亲喜极而泣,喃喃自语:“谢天谢地,我们的孩子又可以上大学了,再不用下田种地,这可是太好了!”然后她转向父亲:“你们陈家世代读书,现在女儿也去读书了,你也不给孩子说几句话?”父亲遂展开纸笔,写下了四句诗:“老耻妻孥笑,出入笨拙劳。龙虎临翁舍(我生肖虎,妹妹属龙),凤凰飞出巢。”在我的记忆里,那是父亲平生里第一次褒奖我。

       去省城的路很短,但我执意要坐火车,叫大家来车站送行。车轮徐徐移动,我向亲友挥别,向生我养我的关中小镇说再见。生命之帆呵,终于从这滚滚的车轮中启航,驶向我梦中的童话,驶向我浪迹天涯的漫漫苦旅,驶向我春花秋月的醉心痴迷,驶向我遥远天际永无止境的生命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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