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语言学的研究对象及内容体系

苏鸣

作者:李苏鸣
来源：作者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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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事语言学是一门新兴的边缘学科，它是军事学与语言学结合的产物。1990年6月,国防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刘伶主编的《军事语言学》，标志着军事语言学学科体系的初步形成。目前，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已开始招收军事语言学博士研究生(俄语)。军事语言学的研究对象主要包括两个方面：其一，军事现象与语言现象的关系，包括军事现象对语言变异的影响和语言现象对军事活动的影响等问题；其二，军事语言交际的特点和规律，包括军事语体的系列特征和语言理论的军事应用等问题。
    一、研究军事现象与语言现象的关系
    军事现象与语言现象都属于社会现象。人类历史上的各种社会现象尽管可能有不同的起点和终点，但它们在发展变化过程中并不总是相互绝缘、平行始终的。各种社会现象相互撞击、相互交融、相互沟通，构成了丰富多彩、波澜壮阔的人类社会历史。在社会发展史中，我们难以找到一种社会现象可以孤立于其它社会现象而产生存在。因此，社会科学中对某一社会现象的研究，总是离不开综合考察影响这一社会现象存在和发展的其它社会现象。当然，诸多社会现象对某一社会现象所发生的影响，并不是均衡的，有的社会现象影响力强，有的社会现象影响力弱；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一种社会现象对另一种社会现象的作用力、影响力也是不均等的。揭示一种社会现象与另一种社会现象之间的历时或共时的相互作用关系，是边缘学科的一项重要任务。
    通过考察军事现象与语言现象的关系，我们不难发现，无论是语言的变异，还是军事的发展，同样可以从它们的历史轨迹中寻觅到另一社会现象对自身发展变化的影响。这些影响可以分为两类：
    （一）军事现象对语言变异的影响。历史上的军事现象对语言的发展变化——语言的变异有着重要的影响力。长期以来，语言史的研究虽然认识到语言的分化和融合是有其社会历史背景的，即社会的分化和社会的融合，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军事现象尤其是古代历史上的长期征战，促进着社会的分化和融合，进而对语言的分化和融合产生着重要的作用。社会历史告诉我们，战乱引起人口大规模迁徙，割据形成相对封闭的社区，入侵和殖民带来文化的融合，这些都是语言发生变异的“催化剂”。把语言的发展变化，放在与其并进的军事历史背景下进行宏观的、历时的考察，是以往的语言史学研究所涉不深的。从微观的、共时的角度看，军事活动也总是要在语言要素中留下种种痕迹。刘伶在《军事语言学》中说过：“氏族社会中后期，社会生产力得到发展，出现了剩余产品，为战争的产生提供了物质条件，为了血亲复仇或为了掠夺奴隶和财富，部落之间（部族之间）的战争便发生，而且日益频繁，成为社会生活的重要内容，成为解决群体之间的各种矛盾的最高的搏斗形式。作为‘群体之大事’的战争必然引起人们的关注，这样，对军事社群的人物和事及其活动特征、差异都会在言语表述中得以反映，即使用相应的词语加以区分。”在最活跃的语言要素——词汇中，军事词汇的不断发展和变化有力地证明了上述论断。
（二）语言现象对军事活动的影响。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任何社会成员、任何社团、任何交际领域都离不开这个工具。因此，语言现象对于其它社会现象的影响也是广泛而深刻的，军事现象也不例外。考察语言现象对军事活动的影响可以有多种视角，比如，可以从语言的地域性着眼，考察外国语、外族语、方言等对军事活动的影响；可以从语言的社群性着眼，考察语体功能对军事社团言语交际的影响；可以从语言内容与形式的辩证性着眼，考察语言形、音、义对军事领域精确表达的影响；可以从词汇与社会的共变性着眼，考察词汇新生、变异、消亡等现象对军语体系的影响；可以从术语学、情报语言学、侦察语言学和计算机语言识别等基本原理着眼，考察新兴的语言应用学科在军事领域的广泛应用。
上述两个方面的研究，是互为异向的研究，也是互为印证的研究。前者主要依靠军事史学与语言史学的合力；后者则在军事学和语言学的各分支学科中都具有相当广泛的“结合部”。
    二、研究军事语体的系列特点
一定社团的系列特点，决定了共同语在这一社团的应用中也相应地具有一系列特点，这些系列特点形成了社团的语言变体。任何一个社团可能都有自己的语言运用特点，但是，能否形成典型的语言社团变体，则取决于有否特殊的社团言语交际目的、交际特点和交际规律。军队就是一个典型的、特殊的社团（军事社团）。所谓军事语体，就是指在服从于军事社团特性的言语交际中所形成的有别于其它社团的语言变体。军事语体的特点可以从军事书面语交际和军事口语交际两个方面来考察。
    （一）军事书面语的语体特点。军事书面语的语体特点是指在应用于军事活动中的书面语中所具有的语言特点系列。这一特点在两种载体中表现得最为充分：一是作战文书。作战是最为典型的军事活动，服从这一活动的需要而形成的作战文书，具有明显的、区别于其它领域文书的语言运用特点。二是军事法规。军事法规的语言具有一般法律语言的普遍特征，同时，也有与军事社团特点相应的特殊之处。
    （二）军事口语语体特点。在各种社会团体中，军事社团的口语交际之独特，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以条令、条例形式规范的制式称谓语、制式应答语、制式问候语和制式口令，还是在军旅生活中约定俗成的诸多口头表达形式，如军事教学口语、作战指挥口语、军营日常生活口语等等，都显现出极其深刻的军事生活烙印。
    三、研究语言理论的军事应用
语言理论的军事应用范围是十分广泛的，可以说，语言学的每一分支学科都可以在军事领域里找到应用的天地。无论是传统的语音学、词汇学、语法学、修辞学、方言学等，还是现代的社会语言学、文化语言学、心理语言学、计算机语言学、情报语言学、数理语言学、侦察语言学、术语学等，在军事领域中都有其一定的应用价值。比如，应用社会语言学的原理，确定军队制式口语；应用心理语言学的原理，确定心理战的语言对策；应用术语学的原理，进行军语的编制；应用情报语言学的原理，进行军用主题词的编制和管理，应用侦察语言学的原理，对语言伪装进行分析和鉴定等等。
    不过，语言学理论的军事应用通常不是一对一的，亦即不是一门语言学分支学科的原理只对应于某一种军事现象。人们通常把创造性地综合运用语言的技巧或方式称为“语言艺术”；我们可以把军事背景下服从于一定目的之语言综合运用技巧，称为“语言战术”。语言作为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在军事背景下，它有时还可以成为一种特殊的作战“武器”。使用语言这种特殊的“武器”所进行的军事行动，同其它军事行动一样，需要采用一定的战术。
   （一）宣传鼓动的语言战术。包括战前动员的语言战术、宣传群众的语言战术、战场鼓动的语言战术等。
   （二）敌我交际的语言战术。包括对敌宣战的语言战术、瓦解敌军的语言战术、审讯战俘的语言战术、军事谈判的语言战术等。
   （三）权谋计策的语言战术。包括威慑恫吓的语言战术、隐真示假的语言战术、诱取情报的语言战术等。
   （四）信码解读的语言战术。包括情报分析的语言战术、密语破译的语言战术等。
    除了上述几个方面的研究内容外，军事语言学还要研究语言符号的军用代码。语言符号就是文字。在军事领域里，服从于一定的交际目的，适合于一定的交际环境，可以使用统一的军用代码来代替语言文字。这种军用代码实际上就是“语言符号的符号”。军用代码的种类很多，从代码的形式上看，有数字代码、文字代码、图形代码、字图组合代码、音响代码、光电代码、实物代码、体态代码等等；从代码的作用上看，有隐密代码、略述代码、标示代码等等。其中最值我们认真研究的军用代码有以下几种：
    1．军队标号。军队标号是军用标图中使用的特定的队标和队号。由图形、代字、数字和颜色组成。队标用以表示军兵种部（分）队、指挥机构、武器装备、军事设施及军队行动；队号用于注明队标所表示的军队的番号、数量和军队行动的时间、序号的代字及数字。
    2．军用密码。军用密码是按特定法则编制的，用以对通信双方的信息进行明密变换的符号。
    3．军用旗语。旗语是在肉眼可视距离内，通过信号旗表达通讯内容的信息传递方式。
    4．军用代号。军用代号是为了密化部队番号、指挥员职称及作战计划、军事行动、武器装备等真实名称而规定的代称。通常用数码、字母、单词单独或组合编成。
总之，语言这一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的广泛应用，以及军事这一特殊社会现象对其它社会现象的重要影响力，决定了语言现象和军事现象的密切关系，也为语言学和军事学在一定研究领域的结合创造了前提条件。随着军事语言学的不断发展和完善，其研究内容将更为系统，也将更富于科学性和实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