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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3 07: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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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的译文如下:
“……根据必然性;因为它们为其不正义而相互惩罚和相互补偿”。
箴言现在也还是由两个句子组成;第一个句子只保留下来最后几个词。让我们着手来解说第二个句子。
αυτα与前一句子中所命名的东西有关。它所意指的只能是:τα ουτα,即在场者整体,也即入于无蔽状态的当前的和非当前的在场者。至于这个在场者整体是否也明确地被冠之以εοντα这个词,按文本的不可靠性来看,这还是悬而未决的。αυτα指的是一切在场者,以始终逗留者的方式现身的一切在场者:诸神和人,神庙和城市、大海和国家、鹰和蛇、树和灌木、风和光、岩石和沙土、昼和夜。在场者在统一性的在场中共属一体,因为每个在场者在其逗留中与其它在场者一起逗留着而在场。这个“多”(πολλα)并非各不相干的对象的排列,仿佛在这些对象后面还有某种东西把这些对象涵括为一个整体似的。毋宁说,在在场本身中起支配作用的乃是一种被遮蔽的聚集的并存逗留(Zueinander-Weilen)。因此之故,当赫拉克利特在在场中洞察到聚集着-统一着并且遮蔽着的本质之际,他把Εν(即存在者之存在)称为逻各斯(Λογοζ)。
但是,在此之前,阿那克西曼德是如何首先经验到总是相互并存地逗留并进入无蔽状态而到达的在场者之全体的?根本上是什么普遍地贯穿着在场者?箴言的最后一个词语说的就是这个。我们必须着手来翻译这个词。这个词指出了在场者的基本特征:η αδικια。人们在字面上用“不正义”来翻译这个词。但这一字面的翻译就是忠实可信的吗?也就是说:所译的这个词是专注于箴言所表达的东西的吗?αυτα,也即始终逗留着入于无蔽状态的在场者整体,已经在我们眼前了吗?
何以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就在不正义之中呢?在在场者那里,什么是不正义的?难道在场者的正义不就是始终逗留着、持续着,从而实现它的在场吗?
α-δικια一词首先说的是:δικη缺席不在。人们习惯于用“正义”来翻译δικη一词。在对此箴言的种种翻译中,甚至有用“惩罚”来译这个词的。如果我们撇开我们的法学-伦理的观念,如果我们坚持在箴言所说的东西那里,那么,αδικια说的就是:它运作之处,事情不对头。这意思是:某物出于裂隙之外。(19)但这是就何而言的?是就始终逗留的在场者而言的。但是在在场者中,哪里有裂隙呢?何处有哪怕仅只一条裂隙(die Fuge)?在场者如何能够是无裂隙的,即αδικον,也即是出于裂隙之外的?
箴言说得明白,在场者在αδικια中,也即是出于裂隙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场者不再在场。但它也不仅是说,在场者偶然地,抑或从它的某一特性方面,出于裂隙。箴言说的是:在场者作为它所是的在场者出于裂隙。在场本身必然包涵着裂隙连同出于裂隙的可能性。在场者乃是始终逗留者。逗留(Weile)作为进入离开(Weggang)的过渡性到达而成其本质。逗留在到来和离去之间成其本质。在这一双重的不在场之间,一切始终逗留者的在场成其本质。始终逗留者(das Je-Weilige)被嵌入这一“之间”(Zwischen)中。这一“之间”乃是裂隙,而逗留者一向循此裂隙从来源而来向离开而去被嵌入其中了。逗留者的在场向前移动进入来源的“来”(Her),并且向前移动进入离开的“往”(Hin)之中。 在场按两个方向被嵌入不在场之中。在场在这种裂隙中成其本质。在场者从到来中出现,在离去中消失;而且,就在场者逗留着而言,其产生和消失两者是同时的。逗留在裂隙中成其本质。
然而,这样一来,始终逗留者就恰恰是在其在场的裂隙中,而绝不是──我们现在可以说──在非裂隙(die Un-Fuge )中,不是在αδικια中。但阿氏之箴言却说它在非裂隙中。此箴言出于一种本质经验来说话,即认为αδικια乃是εοντα的基本特征。
始终逗留者在裂隙中成为逗留着的东西,这种裂隙把在场嵌入双重的不在场中。不过,作为在场者,始终逗留者──恰恰是它并且只有它──能够同时在其逗留之际自行持留。已经到达的东西甚至能坚持其逗留,仅仅是为了由此保持更久的在场──持存意义上的在场。始终逗留者坚持于它的在场。如此这般地,它出离于其过渡性的逗留。它在坚持(Beharren)的固有意义中展开自身。它不再牵挂其它在场者。它固执于持续的持存性,仿佛这种固执就是持留。
在逗留之裂隙中成其本质之际,在场者出自裂隙,并作为始终逗留者在非裂隙之中。一切始终逗留者都处于非裂隙中。αδικια属于在场者之在场,属于εοντα之εον。于是乎,处于非裂隙之中,或许就是一切在场者的本质。所以,在思想的早期箴言中,就显露出了希腊的存在经验的悲观主义因素──即使不说是虚无主义因素的话。
可是,阿氏之箴言说“在场者的本质在于非裂隙”了吗?答曰:它既如是说了,又没有如是说。虽然此箴言把非裂隙称为在场者的基本特征,但这只是为了去道说:
διδοναι?γαρ?αυτα?δικην…τηζαδικιαζ。
“它们必受到惩罚”,尼采如是译之;“它们受到惩罚”,第尔斯译道,“为其不正义”。但实际上,在箴言中哪儿也没有谈到“受到”,同样也没有谈到“惩罚”,没有谈到某物是受到惩处的,甚或必须按照那些把报仇看作公正的人们的意见而受到报复。
不过,根据已经被思及的始终逗留者的本质,漫不经心地道出的“物的不正义”已被澄清为逗留中的非裂隙。非裂隙就在于,始终逗留者寻求坚持于一味持存意义上的逗留。从逗留之裂隙方面来看,作为坚持的逗留乃是进入单纯持续的起立(Aufstand)。在使在场者入于无蔽状态之地带而逗留的在场本身中,持存过程起而立之。通过逗留的这一起立,始终逗留者坚持于单纯的持存状态。于是,在场者就是在没有逗留之裂隙和反对逗留之裂隙的情况下成其本质的。阿氏之箴言并没有说,始终逗留的在场者自失于非裂隙之中。此箴言说,从非裂隙方面来看,始终逗留者διδοναι δικην,即给出裂隙。
在此何谓“给出”?在非裂隙中成其本质的始终逗留者如何能够给出裂隙?它能给出它所没有的东西吗?如果它给出,那么,它难道恰恰不是使裂隙消失吗?始终逗留的在场者往何处又如何给出裂隙呢?我们必须更清晰地来作追问,也即必须从事情而来进行追问。
在场者之为在场者如何给出它的在场的裂隙?这里所谓“给出”(Geben)只能基于在场之方式中。 “给出”不仅是“使……离开而给出”(Weggeben)。更源始地,“给出”是“允许”或“添加”(Zugeben)意义上的“给出”。 这种给出把某物所固有的东西归属于另一物。归属于在场者的东西乃是那种把它嵌入到来和离开之中的逗留之裂隙。在裂隙中,始终逗留者保持其逗留。所以,它并没有力求进入单纯坚持的非裂隙中而消失。裂隙归属于始终逗留者,而始终逗留者又归属于裂隙。裂隙乃是嵌合。(20)
从作为在场的存在来看,Δικη乃是嵌缝着-接合着的嵌合。Αδικια即非裂隙就是非嵌合。(21)只是,我们现在还有必要从其全部语言力量出发对这个大写的词语作宏大的思考。
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在场,因为它逗留,逗留着产生和消失,逗留着经受从到来向离开的过渡的裂隙。这种一向逗留着的过渡之经受乃是在场者的嵌合的持存状态。它恰恰并不固守于单纯坚持。它并不落入非裂隙中。它使非嵌合消失。逗留于其逗留之所之际,始终逗留者让嵌合归属于它的作为在场的本质。διδοναι指的就是这一“让归属”(Gehorenlas- sen)。
当下在场者之在场并不在自为的αδικια之中,并不在非嵌合中,而是在διδοναι δικην……τηζ αδικιαζ之中,在于:在场者一向让嵌合归属。当前在场者并没有被切割开来而游移于非当前在场者之间。当前在场者之为当前的,是因为它让自身归属于非当前的在场者中:
διδοναι……αυτα δικην……τηζ αδικιαζ,
──它们,这些相同之物,(在克服)非嵌合中让嵌合归属。
这里所表达出来的对在其存在中的存在者的经验并不是悲观主义的,也不是虚无主义的;它也不是乐观主义的。它始终是悲剧性的。这诚然是一个骄傲自大的词语。不过,对悲剧性的本质来说,也许当我们不是在心理学上和美学上来解释它,而只是通过思考διδοναι δικην……τηζ αδικιαζ来思索它的本质方式,即存在者之存在时,我们才能发现它的踪迹。
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即τα εοντα)在场,因为它让接合着的嵌合归属。裂隙之嵌合归属于谁,归属何处?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何时给出嵌合?以何种方式给出?箴言对此没有直接说明,至少就我们眼下对此箴言的词语所作的思考来看是这样。但是,倘我们注意一下尚未翻译的那些词语,那么,此箴言似乎明白地说出了,διδοναι所指的是谁或什么:
διδοναι γαρ αυτα δικην και τισιν αλληλοιζ
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让嵌合相互(αλληλοιζ)归属。人们往往这样来阅读这段文字。倘若人们要更清晰地来表象αλληλοιζ,并象第尔斯那样专门把它命名出来,──而尼采甚至在译文中忽略了它──,人们就要把αλληλοιζ与δικην和τισιν联系起来。但在我看来,αλληλοιζ与διδοναι的直接关系在语言上并非必然的,更重要地,在实情上也是没有根据的。所以,我们只有从实情出发来才能追问,αλληλοιζ是否也直接关系到δικην,是否它并非相反地倒是仅只关系到紧位于它前面的τισιν。对此问题的决断同时也取决于我们如何翻译位于δικηγ和τισιν之间的και。但后者则取决于τιδιζ在此所说的意思。
人们往往用“惩处”(Busse)来翻译τιδιζ。 所以容易把διδοναι解说为“受到”(bezahlen)。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受到惩处,它清偿这一惩处而受到惩罚(δικη)。法庭是完备的。它并不缺乏什么,甚至也并非没有非正义──尽管无疑地,对这种非正义,没有人真正知道它的内容。
诚然,τισιζ可以有惩处的意思,但它必然不是惩处,因为借此并没有道出此词的本质性的和源始的含义。因为,τισιζ乃是“重视”(Schatzen)。重视某物意味着:关注它,从而使受重视者在其所是中得到满足。重视的本质结果乃是“满足”,在善事中可以是善行,关涉到恶事时则是惩处。不过,如若我们不是已经象对待αδικια和δικη那样,从箴言所表达的事情本身来思考的话,那么,一种对词语的单纯解释就没有把我们带到箴言的词语的事情那里。
根据阿氏的箴言,αυτα(τα εοντα),即始终逗留着在场者,处于非嵌合之中。由于它们逗留着,它们便持留着。它们固守着。因为,在从到来向离去的过渡中,它们踌躇不定地贯穿着逗留之所。它们固守着,也即它们抑制着自身。就始终逗留者逗留着固守而言,它们固守之际也倾向于在这种固守中坚持,并且甚至坚持于这种固守。它们坚持于不断的延续而没有牵挂于δικη,即逗留之嵌合。
但这样一来,每个逗留者也就已经对着其它逗留者展开自身。任何一个都不去关心其它逗留者的逗留着的在场。始终逗留者毫无顾忌地相互反对,任何一个都出自在逗留着的在场本身中起支配作用并由这种在场引起的坚持之渴望。因此之故,始终逗留者并不消解于单纯的毫无顾忌。这种毫无顾忌本身把始终逗留者趋迫到坚持之中,以至于它们还是作为在场者在场。在场者整体并没有消解于一味无顾忌地个别化的东西中,并没有消散于非持存之物中。相反地,阿氏之箴言在此如是说:
διδοναι……τισιν αλληλοιζ
──它们,即始终逗留者,让一方归属于另一方:即相互顾视。我们用“顾视”(Rucksicht)来翻译τισιζ, 或许更好地切中了关注和重视的本质性含义。这种翻译是从事情出发的,也即是从始终逗留者的在场出发来思考的。但“顾视”这个词对我们来说过于直露地指说着人类的特性,而τισιζ则是中性的,因为更为本质性地,它是就一切在场者来说的:αυτα(τα εοντα)。我们的“顾视”一词不仅缺乏必要的广度,而且首先地是没有份量,难以在箴言范围内作为τισιζ的对译词而与作为嵌合的δικη相吻合。
这里,我们的语言中有一个古老的词语,十分典型地,我们今人又仅仅识得其否定性形态,实际上只是在贬义形式中识得这个词,就象“非嵌合”一词一样。在我们的习惯上,“非嵌合”(Unfug )一词充其量仅只是表示一种无礼的和低级的行为,以粗俗的方式做出的事情。
与此类似地,我们在使用ruchlos 一词时也把其意思理解为“堕落的”和“可鄙的”,即:无顾虑(ohne Ruch)。 根本上我们不再知道,Ruch的含义是什么。在中古高地德语中,“ruoche”一词指的是谨慎、忧虑。忧虑就是牵挂于某物如何保持在其本质中。从始终逗留者出发并且联系于在场来看,这一牵挂就是τισιζ,亦即牵系(Ruch)。(22)我们的“geruhen”一词归属于牵系(Ruch),而与宁静(Ruhe )毫无干系;geruhen意味着:重视某物, 同意某物而允许某物成其本身。我们对“顾视”一词所作的说明──即认为此词指的是人类关系──也适合于ruoche。但是,我们要利用词语的已经失落了的含义,重新把它纳入一种本质性的幅度之中,并且相应于作为嵌合的δικη,来谈论作为牵系的τισιζ。
因为始终逗留者并没有完全消散于向单纯坚持的持续而展开这样一个过程的无限制的执拗中,从而得以在相同的渴望中出于当前在场者而相互排挤,它们就让嵌合归属,即διδοναι δικην。
就始终逗留者给出嵌合而言,它们因此也就已经一体地,在相互关系中,总是让牵系(Ruch)归属,让一方归属于另一方,διδοναι……και?τισιζ?αλληλοιζ。唯当我们预先已经把τα εοντα思为在场者,并把在场者思为始终逗留者之整体之际,我们才得以思及αλληλοιζ在箴言中所指说的东西,即:在无蔽状态之敞开地带范围内每一个逗留者去向另一个逗留者而在场。只要我们没有思τα εοντα,那么,αλληλοιζ就始终是一个表示在模糊的多样性范围内的某种不确定的交互关系的名称。我们越是严格地在αλληλοιζ中思考始终逗留者的多样性,αλληλοιζ与τισιζ的必然关系就越是显明。这种关系越是显明地凸现出来,我们就愈加清晰地认识到,διδοναι……τισιν?αλληλοιζ,即:一方给予另一方以牵系,根本上乃是作为在场者的始终逗留者的逗留方式,也就是διδοναι?δικην,给出嵌合的方式。在δικην与τισιν之间的και,绝不是一个空洞的、只具有连接作用的“与”(und)。 它意指一个本质性的过程。如果在场者给出嵌合,那么,这个过程就发生了:在场者作为始终逗留者相互给予牵系。非嵌合之克服根本上是通过牵系之让归属而进行的。这就是说:作为非牵系(Un-Ruch)之非嵌合的本质性过程,无牵系之物处于αδικια之中。
διδοναι……αυτα δικην και τισιν αλληλοιζ τηζ αδικιαζ
它们让嵌合相互归属,因而(在克服)非嵌合中让牵系相互归属。(23)
这一让归属(Gehorenlassen),正如και一词所说的,是一种双重的让归属,因为εοντα的本质得到了双重的规定。始终逗留者出于到来和离开之间的裂隙而在场。它们在一种双重的不在场的“之间”(Zwischen)中在场。始终逗留者时时依照其逗留而在场。它们作为当前在场者而在场。着眼于它们的逗留来看,它们给予牵系,而且是使一个逗留者牵系于另一个。但在场者让裂隙之嵌合归属于谁呢?
我们眼下所解说的阿氏之箴言的第二个句子对此问题没有作出回答。但这个句子给我们一个暗示;因为我们还忽视了一个词:διδοναι γαρ αυτα……,“因为它们让归属……”。γαρ,即“因为”,导出一种论证。无论如何,第二个句子是要解释在前面一句中说出的东西如何如其所说的那样。
此箴言中已经译出的第二句子说的是什么?它说εοντα,说在场者,说作为始终逗留者的在场者被释放到无牵系的非嵌合之中,以及作为如此这般的在场者,它如何通过让嵌合归属并让牵系一方归属于另一方来克服非嵌合。这种让归属乃是始终逗留者持留并因而作为在场者而在场的方式。箴言的第二个句子命名着在其在场方式中的在场者。箴言道说在场者,道出在场者之在场。它把在场者之在场置入思想之光亮(die Helle des Gedachten)中。这第二个句子给出关于在场者之在场的解释。
因此,第一个句子必然是命名在场本身的,而且是就在场规定着在场者本身而言来命名的;因为只有这样,并且只有在此意义上,第二个句子才能反过来,在通过γαρ这个词表达出来的与第一个句子的逆向关系中,从在场者方面来解释在场。在与在场者的关系中,在场始终是在场者据以成其本质的那种东西。第一个句子命名着在场:“根据……”。第一个句子中只有最后三个词保留下来了:
……κατα το χρεων;
人们把它译为:“根据必然性”。我们暂且不译το χρεων。但即使这样,我们也已经可以从前面得到了解释的第二个句子和从它与第一句的逆向关系的特性出发,对το χρεων作出两种思考。其一,它命名在场者之在场;其二,如果它思考的是在场者之在场,那么,无论如何,在χρεων中已经思考了在场与在场者的关系;或者,它表明,存在与存在者的关系只能来自存在,只能基于存在之本质。
在το χρεων前面还加了一个κατα。κατα意味着:从上而下,从上而来。κατα反过来指向某种东西,从这种高处的东西而来,一个低处的东西在它下面并作为它的后果而出现。κατα所指说的那个东西本身具有一个落差(Gefalle),它和其它东西都循此落差而在如此这般的情形中。
但是,要是不在在场的后果和在场的落差中,那么在何种落差和在谁的后果中在场者才能成其为在场者?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κατα?το?χρεων而逗留着。不论我们如何思考το χρεων,这词语乃是表示我们前面已经思考过的εοντα的εον的最早的名称;το χερων乃是思想借以把存在者之存在表达出来的一个最古老的名称。
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在场,因为它们克服了无牵系的非嵌合,即克服了作为一种根本可能性(Mogen )而在逗留本身中起支配作用的αδικια。在场者之在场乃是这样一种克服。这种克服的实行乃是由于始终逗留者让嵌合归属,从而让相互牵系。嵌合归属于谁?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已经有了。嵌合归属于那种东西,循着这种东西,在场才成其本质,也即克服(Verwindung)才成其本质。嵌合乃是κατα το χρεων。在此,χρεων之本质得到了澄亮,尽管还只是一种很遥远的、模糊的澄亮。如若它作为在场之本质从根本上关涉于在场者,那么,在这种关系中必然有这样一回事情,即:το χρεων把嵌合接合起来,从而也把牵系接合起来。χρεων有所接合,在场者循着χρεων而让嵌合和牵系归属。χρεων使在场者获得这种接合(Verfugen),并因此赋予在场者以其到达方式,作为始终逗留者之逗留的到达方式。
在场者通过克服非嵌合(Un-Fug)中的“非”(Un- )(即αδικια中的α-)而在场。αδικια中的这个απο吻合于χρεων的κατα。在第二个句子中具有启承作用的γαρ拉开一条从一端到另一端的弧线。
到此为止,我们所尝试的只是按与之具有反向联系的箴言的第二个句子,来思考το χρεων命名的东西,而没有追问这个词语本身。το χρεων一词意味着什么呢?我们最后才来解释这段箴言文字中的第一个词,是因为按事情来看,这个词乃是第一位的。在何种事情中呢?在在场者之在场的事情中。但存在之事情乃是存在者之存在(das Sein des Seienden)。
这一神秘多义的第二格的语法形式(24)指示着一种发生,在场者的一个出自在场的来源。但是,凭着在场和在场者这两者的本质,这一来源的本质始终还是蔽而不显的。不待于此,而且甚至连在场和在场者的关系也始终未经思考。从早期起,在场和在场者就似乎是各各自为的某物。不知不觉地,在场本身成了一个在场者。从在场者方面来表象,在场就成了超出一切的在场者,从而成为至高的在场者了。只要在场得到命名,在场者就已经被表象出来了。根本上,在场本身就没有与在场者区分开来。它仅仅被看作在场者的最普遍的和至高的东西,从而被看作这样一个在场者。在场之本质,以及与之相随的在场与在场者的差异,始终被遗忘了。存在之被遗忘状态乃是存在与存在者之差异的被遗忘状态。
然而,这种差异的被遗忘状态绝非思想之健忘的结果。存在之被遗忘状态属于由这种被遗忘状态本身所掩盖起来的存在之本质。它如此本质性地归属于存在之命运,以至于实际情形是:这种命运的早期就是作为对在场中的在场者的揭示而发端的。这就是说:存在之历史始于存在之被遗忘状态,因为存在──随其本质,随其与存在者的差异一道──抑制着自身。差异脱落了。它始终被遗忘了。唯差异双方,即在场者与在场,才自行解蔽,但并非作为(als)有差异的东西自行解蔽。 相反地,就连差异的早期踪迹也被磨灭了,因为在场如同一个在场者那样显现出来,并且在一个至高的在场者那里找到了它的渊源。
存在之命运始于差异之被遗忘状态,并得以在差异中完成自身;但差异之被遗忘状态并非一种缺乏,而是一个最丰富和最广大的事件(Ereignis)──在其中,西方的世界历史得到了裁决。它乃是形而上学的事件。现在存在(ist )的事物就处于存在之被遗忘状态的早已先行在前的命运的阴影之中。
可是,唯当存在与存在者之差异已经随着在场者之在场揭示自身,从而已经留下了一条踪迹,而这条踪迹始终被保护在存在所达到的语言中──这时,存在与存在者之差异作为一种被遗忘的差异才能进入一种经验之中。这样来思考,我们就可以猜度:与其说在后期的存在之词语中,倒不如说在早期的存在之词语中,差异更多地澄明了自身;但无论何时,差异都没有作为这样一种差异而被命名出来。因此,差异之澄明也并不能意味着差异显现为差异。相反地,在在场本身中倒可能显示出与在场者的关系,而且情形是:在场作为这种关系而达乎词语。
存在的早期词语,即το χρεων,命名着这样一种关系。不过,如若我们竟认为,只要我们作足够的词源学分析,来分析χρεων一词的含义,我们就能切中差异并深入到差异之本质背后,这乃是一种自欺。也许,唯当我们把未经思考的东西──存在之被遗忘状态──历史地经验为有待思的东西,并且从存在之命运而来最持久地思考了久已得到经验的东西,早期的词语才可能在后来的追忆(Andenken)中发声。
人们通常把χρεων一词译为“必然性”。人们借此来意指强制性,不可逃避的必然。但当我们完全固执于这种派生的含义时,我们便误入歧途了。χρεων是从χραω,χραομαι中派生而来的。其意思是η χειρ,即手;χραω的意思是:我处置某物,把手伸向某物,关涉某物并帮助它。所以,χραω也意味着:交到手上,交付以及交给,把某物托付给某人。但这种交给具有这样一种特性,即,它把托付保持在手中,并且随此托付保持着被托付之物。
因此,源始地看,分词χρεων根本就没有指说什么强制和必然。但首先地并且从整体上看,这个词语同样也并不意味着一种认可和命令。
此外,如果我们注意到,我们必须在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范围内来思考这个词语,那么,此词语就只能命名在在场者之在场中的本质因素,因而只能命名那种以第二格十分模糊地暗示出来的关系。 于是, Το χρεων就是在场之交付(das Einhandigen des Anwesens),这种交付把在场交给在场者,因而恰恰把在场者作为这样一个在场者保持在手中,也即保护在在场之中。
在在场本身之本质中起支配作用的与在场者的关系,乃是一种唯一的关系。它完全不可与其它任何一种关系相提并论。它属于存在本身之唯一性。所以,为了命名存在之本质因素,语言必须寻找一个唯一的词语。由此唯一的词语,我们便能测度,任何一个向着存在道出的词语是如何冒险的。不过,这种冒险并非根本不可能,因为存在以最为不同的方式说话,始终都贯穿于一切语言。困难并不在于,在思想中寻找存在之词语,而倒是在于,把已经寻找到的词语纯粹地保留于本真的思想之中。
阿那克西曼德说:το χρεων。我们冒险做一翻译。此翻译听来令人诧异,且目前还容易引起误解:το χρεων,我们译之为“用”。(25)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2005-1-8 2:12:48 [英语格言] Beauty is truth, truth beauty.美就是真,真就是美。霜镡剑
凭此翻译,我们过高地指望这个希腊词语具有一种含义,这种含义既没有与词语本身相疏离,也没有与这个词语在箴言中所命名的事情相背悖。但这种翻译仍然是一种苛求。即使我们已经考虑到,一切在思想领域内做的翻译都脱不了是这样一种苛求,我们的这种翻译也还没有失去此种特性,
何以το χρεων是“用”(der Brauch)呢?如果我们更清晰地来思考我们语言中的这个词语,那么这一翻译的令人诧异的特性就会得到缓和。习惯上,我们把“brauchen”的意思理解为利用和在利用权限范围内的需要。利用过程中所需要的东西就成了通常的事物。 被用的东西在用中( in Brauch )。 但这里, 作为το χρεων的对译词的“der Brauch”,并不是在这些惯用的和派生的含义中得到思考的。毋宁说,我们要遵循其词根含义:brauchen乃是bruchen,拉丁语叫frui,我们德语叫fruchten (结果实、 起作用)和Frucht(果实、结果)。我们大胆地以“geniessen”(享有)来译之;但niessen意味着:对一件事情感到高兴, 从而使用它。只是在派生含义中,“geniessen ”才单纯地意指吃喝和贪食。奥古斯丁说:“要是并非手头拥有某种特别受珍视的东西,那么当我们说frui时又是指什么意思呢?”(Quid enim est aliud quod dicimus frui, nisi praesto habere, quod diligis?)【《论教会品行》,载《文集》第一卷,c. 3;参看:《论基督教学说》,载《文集》第一卷,c. 2-4。】这里,上述的作为frui的brauchen的基本含义便被切中了。frui含有praesto habere之意;praesto,praesitum,在希腊语中叫υποκειμενον,即在无蔽领域中已经摆在眼前的东西,也即ουσια(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据此看来,“brauchen”的意思就是:让某个在场者作为在场者而在场;frui,bruchen,brauchen和Brauch 就意味着:把某物交给其本己的本质,并且把作为这样一个在场者的某物保持在具有保护作用的手中。
在对το χρεων的翻译中,“用”(der Brauch)被思为存在本身的本质因素。bruchen,frui, 现在不再只是说人的享受行为,也不是联系于无论何种存在者──哪怕它是至高的存在者,即作为人之极乐(beatitudo hominis )的神性享有(fruitio Dei)──来说的;毋宁说, “用”现在指的是存在本身的现身方式,即存在本身作为与在场者的关系──关涉和牵连在场者本身──而成其本质的方式:το χρεων。
“用”把在场者交到它的在场中,也即交到它的逗留中去。“用”给予在场者以其逗留的份额。逗留者的每每被给予的逗留基于裂隙中,此裂隙把在双重的不在场(到达和离开)之间的在场者在过渡中接合起来。逗留之裂隙限制和界定着在场者本身。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即τα εοντα)在界线(περαζ)内成其本质。
作为裂隙之份额的给予,“用”乃是发送着的接合(das zuschickende Fugen),即:嵌合的接合作用,以及相随地,还有牵系的嵌合作用。“用”交付嵌合和牵系,其交付方式是:它先行保留着被交付者,把被交付者聚集到自身那里,并把它作为在场者庇护入在场之中。
但接合着嵌合、限制着在场者的“用”交出界线,所以,作为το χρεων,“用”同时也是το απειρον,嫉无界限者,(26)因为它是在把逗留之界限赋予给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之际成其本质的。
据辛普里丘在其对亚里士多德《物理学》所做的注释的流传文字记载,阿那克西曼德曾说过,在场者在无界限者中有其本质来源:αρχη των οντων το απειρον。无界限者乃是没有通过嵌合和牵系而接合起来的东西,不是在场者,而是:“用”(το χρεων)。
“用”在接合嵌合和牵系之际纵身于逗留,并赋予每个在场者以其逗留。但这样一来,在场者也进入了一个持续的危险之中,即,它出于逗留着的固守而僵化于单纯坚持。因此,“用”本身始终同时也是那种使在场者进入非嵌合(Un-Fug)的交付过程。“用”嵌合这一“非”(Un-)。
因此之故,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只能就其让嵌合、从而也让牵系归属于“用”而言才能在场。在场者根据“用”(κατα το χρεων)而在场。“用”乃是使在场者入于其时时逗留的在场之中的接合着、保持着的聚集。
我们以“用”来翻译το χρεων,并非基于一种词源学-词汇学方面的考虑。“用”一词的选择起于一种先行的对思想的转渡(Ubersetzen),这种思想试图进入存在之被遗忘状态的命运性开端之中来思在存在之本质中的差异。在对存在之被遗忘状态的经验中,“用”(der Brauch)一词被强加给思想。关于在“用”一词中真正还有待思的东西,也许το χρεων指示出一条踪迹;而此踪迹很快就在存在之命运──它世界历史地展开为西方形而上学──中消匿了。
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在思考在场着的在场者之际解说了το χρεων所命名的东西。在此箴言中得到思考的χρεων,乃是对希腊人在命运(Μοιρα)的名义下经验为份额之发送的那个东西的首要的和最高的运思解释。命运(Μοιρα)涵盖了诸神和人类。Το Χρεων,即“用”,乃是使在场者每每进入一种在无蔽领域中的逗留的交付。
Το Χρεων于自身中隐含着那种澄明着-庇护着的聚集的尚未突现出来的本质。“用”是聚集,即逻各斯(ο Λογοζ)。根据这样来思考的Λογοζ的本质,存在之本质被规定为统一着的一,即Εν。巴门尼德思了这个相同的“一”(Εν)。他明确地把这个统一者的统一性思为命运(Μοιρα)(残篇第八,第37行)。从存在之本质经验方面得到思考的命运(Μοιρα)相应于赫拉克利特的逻各斯(Λογοζ)。而在阿那克西曼德的“用”(Χρεων)中,命运(Μοιρα)和逻各斯(Λογοζ)的本质先行得到了思考。
追索各个思想家之间的依赖性和相互影响,这乃是思想的一种误解。每个思想家都是依赖的──都依赖于存在之劝说(Zuspruch des Sein)。 这种依赖性的广度决定着思想摆脱令人迷惑的影响的自由。依赖性愈是广大,思想的自由就愈是富有,从而思想的危险也就愈强大;此危险即是:思想错失了以往之所思,但依然──甚至也许只有这样──去思同一东西。
无疑,我们后人必须已经在追忆中预先对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有所思考了,方能去追思巴门尼德和赫拉克利特的思想。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消除一种曲解,按此曲解,人们认为巴门尼德的哲学是关于存在的学说,而赫拉克利特的哲学是关于生成的学说。
然而,为了思考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我们有必要首先──但也总是一再地──实行一个简单的步骤,经由这一步骤,我们得以转渡到那个往往未被说出的词语(即εον,εοντα,ειναι)所道说的东西那里。这个词语说的是:入于无蔽状态而在场。其中还隐含着:在场本身一道带来无蔽状态。无蔽状态本身就是在场。两者是同一的(das Selbe ),但不是相同的(das Gleiche)。
在场者是在无蔽状态中当前和非当前地现身在场的东西。与存在之本质所固有的无蔽(Αληθεια)一道,逻各斯(Λογοζ)也还完全未经思考,从而,“当前的”和“非当前的”,也即敞开地带之领域,也还始终未经思考。在此敞开地带范围内,每个在场者到达,始终逗留者的相互并存的在场展开自身并限制自身。
因为存在者乃是以始终逗留者的方式的在场者,所以,入于无蔽状态而到达了的存在者能够在无蔽状态中逗留着而显现出来。显现乃是在场的本质结果,并且具有在场的特性。始终还就其在场方面来思考,唯有显现者才显示出一种外貌和外观。只有一种思想,一种先行在入于无蔽状态而在场的意义上思考了存在的思想,才能把在场者之在场思为相(ιδεα)。但始终逗留着的在场者同时也作为入于无蔽状态而被带出来的东西(das Hervor-Gebrachte)而逗留。它之被带来,因为它从自身而来涌现之际把自身带出来。它之被带来,是因为它被人类制造出来。就这两方面来看,那入于无蔽状态而到达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工具(εργον),希腊人思之为:一个被带出来的东西。着眼于这种根据在场状态来思考的工具(εργον)特性,就可以把在场者之在场经验为在被带出状态中成其本质的东西。被带出状态就是在场者之在场。存在者之存在是实现(ενεργεια)。
亚里士多德思之为在场(即εον)的基本特征的实现(ενεργεια),柏拉图思之为在场的基本特征的相(ιδεα),赫拉克利特思之为在场的基本特征的逻各斯(Λογοζ),巴门尼德思之为在场的基本特征的命运(Μοιρα),阿那克西曼德思之为在场的本质因素的“用”(Χρεων),等等,命名的都是同一者。在此同一者的蔽而不显的丰富性中,具有统一作用的一的统一性(die Einheit des einenden Einen),即“一”(Εν), 为每一个思想家以各自的方式思考了。
可是, 很快到了存在的一个时代, 在其中, 人们用actualitas来翻译实现(ενεργεια)。希腊思想于是被掩埋起来,直到我们今天,它只还以罗马的特征显现出来。现实性(actualitas)变成事实性(Wirklichkeit)。事实性变成客观性(Objektivitat)。但即使客观性本身也还需要在场之特性,才能保持在其本质之中,也即保持在其对象性之中。这一在场( Anwesen )之特性乃是在表象之表现(Reprasentation)中的“在场”(Prasenz)。 在作为实现(ενεργεια)的存在之命运中,决定性的转折就在于这种向现实性(actualitas)的过渡。
仅仅一种翻译就可以导致这种过渡吗?诚然,也许我们要学会在翻译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历史性的语言的真正的命运性遭遇乃是一个寂静的居有事件(Ereignis)。但在这种居有事件中,存在之命运在说话。西方转渡到何种语言之中?(27)
我们现在来尝试翻译阿那克西曼德之箴言:
……κατα το χρεων;διδοναι γαρ αυτα δικην και τιδιν αλληλοιζ τηζ αδικιαζ。
“……entlang dem Brauch ; gehoren namlich lassen sie Fug somit auch Ruch eines dem anderen ( im Verwinden) des Un-Fugs”。
“……根据用;因为它们(在克服)非嵌合中让嵌合从而也让牵系相互归属”。
我们既不能科学地证明这种翻译,我们也不可以凭无论何种权威而一味地相信这种翻译。科学的证明过于局限。而相信在思中无任何位置。这种翻译只能在箴言之思中得到思考。但思(Denken)乃是在思想者的历史性对话中的存在之真理的作诗(Dichten)。
因此之故,只要我们仅只以历史学的和语文学的方式来翻译此箴言,则此箴言就决不会有所反响。异乎寻常地,只有当我们通过思考当前的世界命运的纷乱状况的原因而抛弃了我们自己对惯常之表象的要求,这时,此箴言才能有所反响。
人类正在贪婪地征服整个地球及其大气层,以强力方式僭取自然的隐蔽的支配作用,并使历史进程屈服于一种对于地球的统治过程的计划和安排。这样的蠢蠢欲动的人无能于径直去道说:什么是(was ist); 无能于去道说:这是什么──某物存在(was dies ist, dass ein Ding ist )。(28)
存在者整体乃是一种唯一的征服意志的单一对象。存在之质朴性被掩埋于一种独一无二的被遗忘状态之中了。
何种终有一死的人能够探测这种纷乱状态的深渊?人们满可以对此种深渊视而不见。人们满可以设立一个又一个幻象。而此深渊并不消失。
种种自然理论和历史学说并没有解除此种纷乱状态。它们倒是把一切弄得混乱不堪而使之成为不可知的东西了,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乞灵于那种笼罩于存在者与存在的差异之上的纷乱的。
那么,究竟还有救吗?当而且唯当有危险时,才有救。而当存在本身入于其终极,并且那种从存在本身而来的被遗忘状态倒转过来时,才有危险。
但如果存在于其本质中需要使用(braucht)人之本质呢?如果人之本质乃基于存在之真理的思之中呢?那又如何?
那么,思(das Denken)就必须在存在之谜上去作诗。思才把思想的早先(die Fruhe des Gedachten )带到有待思的东西的近邻。
译注:
(1)“词语”(Worter)、“话语”(Worte)在德文中为(das Wort)的两个不同的复数形式。
(2)“拂晓”(die Fruhe)或可译为“早先”。注意此句中的“黑夜”(Nacht)与“傍晚”(Abend)之分别。
(3)德文Abend-Land由Abend(傍晚)Land(土地、疆域)连结而成, 故译为“傍晚之疆域”。 又, 日常德语中有Abendland(西方)一词。
(4)德文Historie 意谓“历史学”或“(历史学上的)历史”,可说是被记录下来的“历史”,是“显”出的“历史”,而非本真的历史;本真的、真实发生的历史是Geschichte,是亦“显”亦“隐”的,与“命运”相关联的。
(5)“思想”( Denken )也简译“思”, “作诗”(Dichten)也简译“诗”。在海德格尔那里, “思”(思想)与“诗”(作诗)是本真的“道说”(Sagen )的两个方式,两者之间有“近邻关系”──“亲密的区分”的关系。
(6)德语的das Diktat和拉丁文的dictare有“口授、口述、命令”等义。
(7)德文中Ubersetzen一词作为可分动词,意谓“转渡、摆渡”等;作为不可分动词,意谓“翻译、改写”等。
( 8 )“西方的命运”( das Geschick des Abend-Landischen)或译“傍晚之疆域的命运”。
( 9 )注意“命运”( Geschick )与“历史性的”(Geschichtlich)两词之间的字面联系。 只有在“历史性的”意义上才谈得上“命运”。
(10)这里译为“错误之领地”的der Irrtum一词由die Irre(迷途、迷误)加后辍-tum构成, 类似于“候爵领地”(Furstentum)和“诗人领地”(Dichtertum)两词的构成。
(11 )注意 Historie (历史学、 历史学上的历史)与Geschichte(历史、真实发生的历史)的区分。
(12)此句中的“时代本质”原文为das epochale Wesen,“存在之悬搁”原文为die Epoche des Seins。中译未能显明“时代的”(epochal)与“悬搁”(Epoche )之间的字面联系。
(13)“生存”(Ek-sistenz)即“绽出”(Ekstase),即进入(归属于)存在之本质中。后期海德格尔把生存的人进入存在的澄明境界称为“此之在”(Da-sein), 亦称“存在之澄明”。
(14)这里的两个句子“产生存在”(Ent-stehen ist)和“消失产生”(Vergehen ent-steht)确乎自相矛盾。
(15)这四个希腊词语均与表示“存在(是)”的希腊文系动词ειμι(相当于英文的be,德文的sein)相关。εστιν是ειμι的主动语态现在陈述式单数第三人称,相当于英文的it is;ην是其过去式;εσται是其分词; ειναι是其不定式。
(16)此句中的“翻译”(Ubersetzung )的对应动词是不可分动词ubersetzen,而“转渡”(Ubersetzung )的对应动词是可分动词uber-setzen。
(17)“预言者”(Wahr-Sager)直译为“真实道说者”;而从海德格尔这里对Wahr等词语的解释来看,更应译为“保护的道说者”。中译无法在字面上体现海氏的一语双关的原意。
(18)此句的六个希腊词语被海德格尔看作早期希腊思想的“基本词语”。其中的Φυσιζ通译为“自然”,而海氏思之为存在之“涌现”;Λογοζ不是后世的“逻辑”,而是存在之“聚集”;通译为“真理”的Αληθεια,海氏解之为“无蔽、解蔽”。
(19)在日常德语中,“etwas ist aus den Fugen ”这个短语的意思是“某物四分五裂,紊乱,乱了套”。我们这里据字面直译,以强调海德格尔所思的“裂隙”(die Fug)。
(20)“裂隙”(die Fuge)与“嵌合”(der Fug )两个德文词语表面上仅有阴、阳性之差。
(21)“非裂隙”(die Un-Fuge)和“非嵌合”( der Un-Fug)以及“裂隙”和“嵌合”, 标明“在场-不在场”的差异运动。
(22)日常德语中无Ruch一词,英译本译作reck,我们据海德格尔的解释,译之为“牵系”。
( 23 )这是海德格尔的德译文, 原译如下: gehoren lassen sie Fug somit auch Ruch eines dem anderen (im Verwinden) des Un-Fugs。
(24)指上句中的“存在者之存在”( das Sein des Seienden)中的定冠词第二格“之(的)”(des)。
(25)阿氏箴言中的το Χρεων通译为“必然性”,而海德格尔以德文der Brauch译之;我们中译为“用”,似可与中国思想中的“体-用”之“用”互诠。
(26)“无界限(者)”(το απειρον)或译“无定形”、“阿派朗”等。一般的哲学史教本视之为阿那克西曼德的基本“哲学概念”。
(27)此句中的“西方”(Abend-Land)或可译为“傍晚之疆域(土地)”。
(28)或译:什么是“某物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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