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比《桃李》更好看

湘里妹子

作者：白开水
来源：人民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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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如今我非常惧怕翻看新时代的女性小说。那种极力标榜“私人化”的语言特色、近乎偏执的内心纠缠、神经兮兮的琐碎情节、阴暗泛滥的身体和性，总是让我产生习惯性的阅读障碍。而李燕子的《再婚》却给了我层出不穷的惊喜：朴实真切的故事背后，是女作家少有的幽默宽厚。书里没有刻意吸引眼球的情色，没有浮华虚幻的背景，没有矫情畸形的句式……相对于其它女性作家创作的通俗小说，《再婚》多了几抹令人激赏的从容机智，也多了几分并不过时的传统意味。

读《再婚》的同时，我正已每晚10页左右的缓慢速度看张者的《桃李》，因此，看完这两本书的时候，我总是不遗余力地向身边的人推荐《再婚》：“快找来看看，比媒体热炒的《桃李》还要好看些。”

《再婚》和《桃李》都成功地把笔锋投向新时代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又都同样犀利诙谐，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二者都可以算作新旧世纪交替期间的现代版《围城》。

这些年来，塑造知识分子群像的小说不少，但真正拉足架势直指要害的好作品却为数不多。

《桃李》的前100页基本做到了。“老板”、“师哥”、“师姐”、“师弟”在作者轻快调侃的口吻下初初亮相，就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期待。但小说写到一半的时候，在过去时与现在时的穿插跳跃上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情节推动明显缓慢，加上无所不在又确实没有实际意义的“我”的存在，使整部作品在情节、结构、叙述方式等方面出现了无法弥补的硬伤。《再婚》在故事构架方面显然比《桃李》从容，越到后来越显出厚积薄发的实力，矛盾冲突一浪高过一浪。因此，在《桃李》被开头铺开的一系列人物乱摊子搞得顾此失彼捉襟见肘的时候，《再婚》却仍然能够悠然借助两女一男三个主人公，将故事说得有滋有味。

从故事本身来看，《桃李》似乎更加贴近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唱歌”、情杀、同居、出国、“小蜜”……金钱、欲望、性关系等种种时髦追逐均可以在《桃李》中找到相应的注解。相比之下，《再婚》要朴素“老实”一些，书中的人物虽然也有道德、名誉、地位、情感上的纷争，却无一例外背负着上世纪80年代底层知识分子的迂腐和狭隘。从这一点看来，《桃李》应该写得更加出彩些，但是除却上述那些热闹噱头，《桃李》给我的印象只是一堆零乱的人物关系，作者以客观陈述者的身份不断陷入回忆，又以主观参与者的角色将插叙拉回现实，结果使得故事的可读性大打折扣。《再婚》在情节调度上非常有底气，也许是女作家更善于从小角度挖掘现实意义的原因，《再婚》的主要人物只有三个，比之《桃李》那浩浩荡荡的人物队伍，显然更容易驾御。因此《再婚》的故事反倒显得更加客观好看些。

既然说到了《围城》，就不能不提及二者的语言特色。张者犀利诙谐，李燕子擅长比拟讽喻，二者的语言风格都有钱钟书先生的影子。比如张者会说：“被激怒的师妹就不是师妹了，成了老娘。”或者“‘一条河’向王莞投来鄙视的标枪。”而李燕子的经典句式往往是这样的??“秦越见田老师对钱渴望得那样狠，眼睛里都伸出手来。”“冬天的电影院散场，人就像老太婆的牙齿，稀稀疏疏。”“想象着天锦公鸡一样圆了眼睛……”在语言方面，二者都是用智慧写作的天才，这使得各自的作品都有不动声色的幽默味道，只是张者的幽默更凌厉轻快，李燕子的幽默更富于表现力。

对于感情冲突，《桃李》十分内敛，除了梦欣在“老板”尸体的刀伤中埋珍珠这一情节外，几乎所有爱情设置都有“放不开”的嫌疑。而《再婚》的情感冲撞则要奔放勇猛些，郁闷处让人难以喘息，激烈处叫人呼吸急迫。眼下，已经很少见到性描写寥寥无几的通俗小说。但《再婚》和《桃李》却同样对情色内容采取了模糊处理的方式。只是《再婚》里惟一一处性描写沿用了劳伦斯时代的写法，“深渊”、“鲜花”、“爆炸”等比喻多少使小说显得有点老套，在一点上，李燕子还要与时俱进些（笑）。

校园里的机谋、欲望，情感背后的辛酸、幻灭，在《桃李》和《再婚》两部作品里都有色彩凝重的全新诠释。最后，我想说的是：《桃李》很现代、很年轻，是一部虽有硬伤却很符合快餐文化口味的速读文本。《再婚》理智圆熟、富有情节张力和语言表现力，是一部甘于寂寞的踏实之作。二者都有《围城》的味道，但《再婚》更经得起推敲和检验，因此也更加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