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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Ostrich 于 2013-6-16 14:20 编辑
作者:吴慧坚 来源:http://zixinzui.blog.163.com/blog/static/18171516120112169017619/
【摘要】广州话在吸收英语外来词方面具有自己的特色,一般以音译和半音译半意译为主,且数量比较多。这一特色与粤港居民往来频繁和广州话声调富于变化密切相关。了解外来词进入广州话的形式和原因以及广州话在吸收外来词时所遵循的原则,是有实践意义的。
关键词 广州话 外来词 音译 意译
众所周知,现代汉语在吸收外来词时,存在着抗拒音译转写,而较乐于接受意译或部分意译的倾向。这与汉语文字特点有关。汉语是音节文字,一个字一个音节,而西方文字多为音素文字。因此,汉语在用音节汉字转写外来语时常常感到困难,往往需要多个汉字来转写一个音素文字的词,读起来也十分拗口。此外,音译词不可避免地破坏了汉字的表意功能,给外来语词意的理解带来干扰。但在粤方言区,却存在着数量不少的音译外来词,不仅在本方言区内被广泛接受,而且还有一部分进入了普通话。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本文尝试就广州话中存在的英语音译借词作分析探讨,以求能对这一现象作出说明。
一、粤方言中的香港话和广州话
港澳地区和广州是主要的粤方言区。香港沦为英国殖民地已一百多年,长期以英语为官方语言。香港话在与英语的长期接触中,吸收了大量的英语借词,且都以音译为主;还有不少英语词汇直接进入香港话,与粤语混为一体,在口语中使用粤英混合语码十分常见;香港的书面语也吸收了过多的外来语成分。因此,有人称香港话为“最洋化的方言”。
广州毗邻香港,两地人民操同一方言,广州话一向受到香港话的影响。改革开放以来,两地来往频繁,香港文化以电视、报刊等形式涌入内地,带来了大量的新词语。因此,广州话在近年来又吸收了为数不少的外来词,在口语方面更向香港话靠近,甚至也出现了使用粤英混合语码的情况。但是,广州毕竟不同于香港。广州话除了受香港话影响,更深受我们民族的共同语———普通话的影响。几十年的推广普通话工作,使各大方言区的社会成员提高了讲普通话的能力。尤其在改革开放以后,南北的贸易往来、文化交流大大提高了广州人学习普通话的热情。由于这个原因,广州话从普通话中吸收了不少的词语,包括外来语和新词语,某些字的读音亦深受普通话的影响。1983年出版,至今仍在发行的《广州音字典》就在“凡例”中提到:“为了便于广州地区人学习普通话和有利于广州话向民族共同语靠拢,凡其他地区的方言或广州地区人极少见的冷僻字,尽量按普通话或接近普通话的语音注音。”显然,广州话和香港话是有区别的,广州话从香港话中吸收新词语也是有选择的。所以,广州话尽管吸收了不少不同于普通话的外来语汇,但并没有成为洋化的方言。本文讨论的粤方言中的英语借词,主要是指进入了广州话的英语外来词。
二、广州话吸收英语借词的形式及其原因
广州话吸收英语外来词,以音译和半音译半意译的形式为主,而且数量比普通话多。许多在普通话中已有的词语,或已经意译的词语,在广州话的口语中都以音译词的形式出现。如:的士(taxi—出租车)、巴士(bus—公共汽车)、恤衫(shirt—衬衣)、士巴拿(spanner—扳手)、巴(number—号码)、布 (plum—李子)、车厘子(cher-ry—樱桃)、芝士(cheese—奶酪),等等。还有一些普通话中的音译词,在广州话中虽然也用音译的形式,但由于粤语与普通话的发音相距甚远,因此用字十分不同。如:梳化(sofa—沙发)、结他(guitar—吉他)、咪(microphone—麦克风)、朱古力(choco-late—巧克力)、拨兰地(brandy—白兰地)、布甸(pudding—布丁)、沙甸鱼(sardine—沙丁鱼)、沙律(salad—沙拉)、车呔(tyre—车胎)、色士风(saxophone—萨克斯管)等。
粤方言中部分音译借词的吸收是从使用混合语码开始的。先由一部分人在言谈中混入英语词汇,再慢慢地从语音上进行改造,通过替代和增删音节音素的方式来同化英语发音,使其完全粤语化,再扩散到社会上去。
粤语没有辅音连缀,没有[i ], [u ], [ε ]这样的元音组合, [f], [l], 等音素,只置于音节前头,而不能置于音节的末尾;粤语中有些词的末尾有[p], [t], [k]这些音素,但念法却是闭塞而不是破裂,与英语的发音也不一样。因此,粤语在吸收一些外来词时,遇到以[f], [l], , [t], [k], [p]结尾的音节,便在后面加上元音或删去最后一个辅音,对辅音连缀也进行删减的改造。如: fuse (保险丝)读成[fiux-i]、tips (小费、提示)读成[tipxi] (贴士)、pose (姿势)读成[pouxi] (甫士)、like(喜欢)变成了liky,读成[laiki]、caste (等级)读成[kaxi] (卡士)、call (打电话)读成[ko]、file (档案、文件夹)读成[failou] (快劳)、cool (冷)读成[ku]、friend(朋友)读成[fen]、check (检查、支票)和cheque (支票)读成[ce]等等。这些词语经过一番改造之后,混在粤语的句子里,如做show [ ou]、扮cool [ku]、摆pose[pouxi]等,根本听不出它们原来是英文。
广州话中出现较多的音译英语借词,原因之一是受香港话的影响。前面提到,粤港两地人民来往频繁,加上香港电视节目和报刊的影响,使得广州话在不知不觉中从香港话吸收了很多新词语;原因之二是与粤语本身的结构有关。粤语的语音系统比普通话复杂,有22个声母, 51个韵母(参见《广州音字典》)。粤语中的许多韵母是普通话中没有的,如以双唇音-m为韵尾的am, em, im?粤语中还保留着北方话已经消失了的入声韵母。其中以双唇塞音b为韵尾的入声韵母共有3个;以舌尖塞音d为韵尾的有7个;以舌根塞音g为韵尾的有7个。这使得粤语比较容易找到发音贴近英文原词的音译词。例如, film (电影)、plum (李子)、cream (奶油)就可以分别译为菲林[feilem]、布[boulem]、忌廉[geilim], pancake (煎饼)译为班戟[bangig], milk-shake译为奶昔[maixig], tart译为挞[tad]?粤语中音译借词能在方言区内被广泛接受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些音译词大部分念起来都十分好听。粤语的声调变化较多,可以分出九个声调。除了基本调外,还有两个主要变调:一个高平变调,音高比广州话第一声(阴平55)略高,用1*来表示,如“姨”字,在“姨妈”[yi4ma1]中念第4声,在“阿姨”中就发生了变调,读成[Yi1*]?还有一个是高升变调,音高比广州话第二声(阴上35)稍高,用2*表示。在粤语中,不少口语词会发生高升变调:第3声(阴去、中入)、第4声(阳平)、第5声(阳上)、第6声(阳去、阳入)的字,连读时,经常变为高升变调。特别是第4声的字为数最多。如“文”字,在“文章”[men4zeng1]中发第4声,在“英文”中则发生变调,读成[Ying1men2*]?因此,粤语能灵活地改变一些字的声调,使译词读起来优美动听。如在士多(store),多士(toast烤面包),士多啤梨(strawberry草莓),的士,巴士,芝士,晒士(size尺寸)这几个音译词中,士的读音都发生了高升变调。此外,还有梳化中的化,新地(sundae一种冰激淋)中的地,威士忌中的忌,沙律中的律,等等。发生高平变调的则有布 中的 ,忌廉中的廉,朱古力中的古,拨兰地中的兰,布甸、沙甸鱼中的甸,还有打(dozen)等等。这些词语经过变调处理以后,一方面十分粤语化,另一方面,英语单词中轻重音变化,是汉语无法表现出来的,粤语译词则用声调的变化来作了弥补。
三、广州话吸收英语借词所遵循的原则
人们一向认为,广州话的外来语太多太滥。其实,广州话在吸收外来语方面,还是遵循一定的原则的。
1、经济省力的原则
广州话中不少音译英语借词比意译词的音节少。如:的士(出租车)、多士(烤面包)、香波(洗发水)、奶昔(牛奶和冰淇淋等的混合饮料)、挞(面上有水果或糖浆的小烘饼)等。连BB机也被更省力的call机取代了。
2、优美动听的原则
广州话中相当一部分的英语借词虽然音节不比意译词少,甚至还要多些,但读音要比意译词响亮、好听。如商店[sengdim]、草莓[coumui]、奶油[naiyeo]这几个词就远不如士多、士多啤梨和忌廉来得响亮。
3、区分意义的原则
广州话中还有一部分英语音译词是有区分意义的。如布 是专指进口的洋李,而本地土产的李子,如三华李,仍叫李子;蛇果是指美国delicious牌苹果,用以区别于其他品种的苹果;班戟(pancake)是西式的煎饼,以区别于中式的薄饼或烙饼。
4、方便快捷的原则
粤英混合语码的使用就很好地体现了这一原则。今天略懂英语的人已经不少,有时直接用原词,要比去找一个音译词方便快捷得多,因此,今天汉语中有部分外来词是直接用原文的,粤语也不例外。如MTV、CT、CD、D. J.、X. O.、call机、VCD影碟机、AA制等。
5、求奇求新的原则
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是镭射一词。laser曾被译为莱塞,后意译为激光。几十年后,镭射突然铺天盖地而来,到处是镭射卡拉OK、镭射视盘、镭射影碟的招牌。早有人指出这是一个粗劣的翻译,因为镭射给人的感觉是恐怖,毫无美感可言。可是镭射却顽固存在,毫无退却之意。我想这是因为使用这个词的年青人并不在乎或不甚明了这种放射性元素对人体的危害,却喜欢镭射这个词带给他们的那种新奇刺激的感觉,而唱卡拉OK、看镭射影碟也是一种最新流行的娱乐。其实,镭射也主要活跃于娱乐圈内,在其他的一些领域里,人们仍用激光一词。如医院的激光专科、激光治疗机、激光祛斑祛痣等。所以镭射也具有区分意义
四、广州话中的英语借词对普通话的影响
近年来,由于广东地区经济的飞速发展,南北贸易往来、文化交流的增多,一些粤语中的音译英语借词进入了普通话。但我们可以看到,普通话对这些词汇的吸收是十分谨慎的。近年出现的新词语,进入汉语词典的只有的士、打的、巴士、小巴、T恤、恤衫、唛(mark)等有限的几个。几个音译词之所以会引起广泛注意,一是因为粤语与普通话的发音不同,使人对其音译词突然流行全国(如的士)的现象感到困惑不解;二是因为与此同时,还有许多其他粤语方言词涌入普通话。其实,粤语中的外来词对普通话的影响是有限的。的士、巴士、恤衫进入普通话,我认为是经济省力和求新的原则在起作用。而许多不符合这两个原则,在普通话中读音又不好听的音译词是不可能进入普通话的。如:士多啤梨、 巴、士巴拿等。而普通话中一些原有的音译词,也会保持原有的形式。不会向粤语中的音译词靠拢。如“沙发”不会变成“梳化”、“布丁”不会变成“布甸”、“白兰地”亦不会变成“拨兰地”。
相比之下,作为全民共同语的普通话对广州话的影响要大得多。广州话从普通话中接受了大量的外来词。如:基因、抗生素、吉普车、拖拉机、分贝、幽默、逻辑等。还有大量的人名地名的翻译,广州话也是和普通话保持一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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